赵匡义又走了几步,终于想明白了,若如宋九这样做,看上去更琐碎,实际执行后,却缓解了剑南盐紧张的局面,是对他今年春天政策的完善。
于是又笑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臣不敢当,臣来再禀报另外一件事。”
“说吧。”
“臣在江州时收了一个婢女。”
“婢女?”赵匡义讶然:“难道她是一个罪户?”
也就是犯罪充作官记的官吏女眷。不然宋九不可能在这里说一个婢女。
“不是,李煜前妻大周氏病危时,他又看中大周氏十四岁的妹妹小周氏,当着她的面两人调笑,大周氏羞愤之下病去。”
宋九又看着赵匡义,他是有意说的,这个小周氏不好,你最好不要碰她。
再过一段时间说就来不及了。
“大周氏去世后,李煜不顾其他人的反对,坚持以小周氏为妻,然此女远不及其姐姐,生姓多妒,李煜虽宠幸一些宫女,在小周氏的坚持下,皆没有给其名份,甚至遣送出宫,只有一个女子黄保仪格外卑躬侍奉她,才得保全。李煜投降赴京时,带了小周氏,还有这个黄保仪。但还有一个宫女,叫窅娘。”
“那个跳舞的?”
“就是她。”
“朕也听说过,似乎她在扬州还露过面,但到了京城后不知去向。”
宋九神情古怪。
“无妨,继续说。”
“李煜未上船时,曹彬将军准他从宫中带了一些金帛赴京,然路路有人勒索,进京后李煜所剩无几,生活困难。小周氏他是不能送人,黄保仪他是舍不得送,正好闻听臣去江州赴任,便让窅娘去江州寻臣,让臣收留。”
“是她?”
“是她,可臣不能收,那怕她仅是一个宫女,臣是朝廷大臣,必须要顾忌,但臣当时不知道,妻子去江州时,我还在彭泽,她寻我妻子,说朝廷官兵到金陵后,其夫逃离金陵,她一路寻夫,寻至江州。当时臣正与张霁勾心斗角,不欲生事,可是妻子不忍,臣无奈只好将她收留下来,又派人送信给昇州知州杨克让,让他替我打听这个丈夫李秀,哪里能打听到?”
“李秀,李草包吧。”赵匡义不屑道。不要说皇帝了,就是大臣,不做正事,整天写诗作词,练字绘画,贪图享乐,那成了什么?
宋九嘿嘿一乐:“陛下,中的也,可她害苦了臣。”
赵匡义盯着宋九道:“宋卿,仅是一个宫女,为何这么胆怯?”
宋九心道,现在不用胆怯,可不久后,我就胆怯了。
但不能这么说,道:“李煜若象刘鋹那样甘心做一个安乐候倒也罢了,可此人来京后,心情苦闷,将这种心情沉浸于小令当中,臣闻听他写了一首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赵匡义果然听后大恶,眉毛拧在一起。
还有呢,以后那首虞美人才是真正要命的。
赵匡义沉默了好一会,道:“他打的好主意。”
“是好主意,一给窅娘安排了好去处,二说不定搭上臣这个关系,以后还能替他说说话。”
“那你又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几天前陛下赏赐李煜五百万钱,救济他的生活,前面赏赐刚到他的府上,后面张洎前去索取,李煜无奈,将家中的最贵重的一件物件白金頮面器给了张洎,张洎这才歉然离去。”
“张洎如何做出这种事?”
“李煜用人不当,自取其辱,不过陛下切记,张洎此人虽文辞优美,终非温良人物。”
“李煜一家困窘,于是派人通报那个小宫女,让她替李煜请你向朕求情?”
“是如此,可臣前来并不是为李煜求情。”
“那……”
“臣是担心窅娘的身份,可已收留了大半年,现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臣让他们害苦了。”
“不知者不罪,对了,你那个小妾玉苹可有下落?”赵匡义认为宋九是小题大作,当八卦说一说还可以,但能上台面说吗,于其说窅娘,还不如说玉苹。至少赵匡义对玉苹印象深刻,一个很不错的女子。
“契丹以为奇货可居,关健是国力强弱,若是我朝继续强大发展下去,休要说玉苹,就是她一家人,朝廷让契丹交出来,岂敢不交。”
“那是,先从北汉来吧。”
“但陛下不可小视契丹,陛下赐薛居正,沈伦(避讳,中间义字略去),卢多逊,曹彬,楚昭辅钱五百万,银三百斤,又赐潘美与北院使王仁镐钱与臣三百五十万,银二百斤,齐王绢万匹,钱五百万,武功郡王绢五千匹,钱五百万,兴元尹绢三千匹,钱三百万。对这次赏赐,臣没有劝阻。”
为何不劝阻,因为这几人乃是朝廷最重要的人物,官位也到了极致,只好赏钱,以安他们的心,让赵匡义得以平稳接过国家政权。
宋九继续说道:“先帝非是用左藏库钱帛购买契丹人头,他的用意乃是一旦收复晋燕,必与契丹苦战。可晋燕非是两川江南那般富庶,将士不能有所获,积极姓不会太高,又是强敌,没有重赏与妥善的抚恤,想要打败契丹会十分困难。”
“倒也是,”赵匡义道。
这让宋九有些感动,难道赵匡义将自己真当成了诸葛亮?然而他仔细一想,脸色不由一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