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较于三年有六七分相似,白皙却荡然无存。
如果说之前是一块毫无瑕疵的美玉,此刻更像是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塑。
微微垂首,如此种种,可谓是天差地别,然不论如何,总有些地方不变,比如说。
他抓住伸出的手,从雪地中站起,道:“大师兄文采斐然呐!”
师弟的赞美发自真心,李无眠开怀而笑,重拍其肩:“真有眼光,走吧。”
……
风轻云尚有些余惊未消:“大师兄,你等下不会毒发吧?”
赤足踏雪,袒胸露乳。
用手理过头发,枯黄顺从落下。
再放目去,乌发如墨,不点尘埃,柔顺之至。
“按照你的说法,那我早就毒死了。”
风轻云转念一想,心中暗惊,大师兄闭关一年便断了饭食,又未曾出山,虽然不担心饿死,可食物二字……
咽了口唾沫:“滋味如何?”
李无眠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双目一亮,拍手道:“像一坨黏糊糊的鼻屎。”
风轻云张张嘴,心里突突跳,话说大师兄你都这样形容了,怎还还一脸乐呵样?“一直吃这个?”
李无眠不爽道:“不说还好,要不是你突然捣乱,我是要烤着吃的!”
“烤着味道会变好吗?”
李无眠以一种看白痴的眼光望着他:“会变热。”
风轻云一个激灵,面前灌木拦路,是方才他来时的障碍,李无眠钻了进去,他连唤道:“等等。”
脱下了外衫,欲要递过去,望向那宽阔后背,猛然发觉。
一路走来,大师兄气息平稳,精完气足,差点让他忽略了,目下节气可是大寒。
异人的体魄较于常人,确实要强健许多,然不顾寒冬腊月,尚且遥远。
狐疑之间,李无眠离了一段距离,他不假思索,追将上去。
碎玉晃人眼,荆棘勾衣丝。
步伐难免受阻,前路困顿交加。
暗暗焦急之间,人影蓦然无踪。
“等等我。”
亟待追赶,心神微乱,一根枯枝勾住头发,将他往回拉去;脚跟不甚踏进积雪下的凹坑,不由往后踉跄;时逢棘刺划过手背,锐利划开油皮,疼痛叫他退了数步,未曾想这路如此难走,下意识要开金光咒。
“着急忙慌做甚,我在前面等你。”
远方传来洪亮的声音,风轻云定定神,是啊,他慌什么,真是自乱阵脚。
安稳下来,双手有条不紊拨开枯枝,步伐有力踩着坚实大地,明亮双眼早早避开荆条。
路原来一点都不难走,只因心乱而倍感艰难。
稳步往前,较于来时更快,又有点好笑,不过一片灌木,竟会想着开金光咒。
以后碰到更难走的路呢?倘若金光亦不能护体呢?
“再见了!”
一道雄音入耳,却是十分接近。
风轻云加快速度,荡开枝刺白雪,猛地窜将出来。
最后那几步路,失了稳重,致以头发散乱,衣袂破口,颇为狼狈,抱怨道:“大师兄不等人。”
李无眠朝着灌木之后,三年居所一揖,笑道:“师弟太慢了!”
风轻云无语凝噎,忽见他原就褴褛的衣物破烂许多,上身肩背更有条条细细的口子。
虽未渗出血,总是破了皮。
想要走得快一点,不得不付出代价。
“傻愣着干嘛?”
……
人间日新月异,龙虎山上也变了模样,昔年道场玄音,由兵戈之声取代。
不知何年何月,竟然立起十八般兵器,好好一个清静之地,有朝着江湖堂口衍化的趋势。
诸多长辈心急如焚,就连张静清有时都会犹豫,是否不该坐视不理。
这份犹疑,持续到数月之前,赵先生带来消息。
道场上,众人自发聚集,围成一个空心圈,一人持剑,一人赤手,金光碰撞,剑光乍现,斗得是难分难解。
不多时,空拳者落了下风,便跳出战圈。
“好,覃师弟这家传的落松剑法,端是细密如松针,一时半会,瞧不出一点破绽。”
喝彩声不绝于耳,覃师弟傲然一笑:“那是自然。”
空拳师兄闻言,不客气道:“可别得意,我这压箱底的手段没用出来,免得伤了覃师弟你。”
覃师弟长剑一挑:“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