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之能,属实强悍。”
李无眠霎时明悟:“好一双明目,你如能找到倭人的位置,我叫贾兄弟即刻绞杀,可除此患。”
影忍之所以逞能,靠的就是一手化影之术,没有人能够找到准确踪迹。
如今有沉乐天看破,贾玉不必憋大招,顷刻可杀之。
沉乐天闻言,阴沉道:“伯父自有分寸,何必劳烦剑仙出手。”
卢傲道:“明尊不必忧虑,厉前辈修为雄浑,又有沉兄弟看破倭奴,定然手到擒来。”
关兴生也道:“老厉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三十年来,北地能从他手里逃生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沉乐天澹澹道:“静待即可。”
李无眠莞尔,他倒不是不信任隐杀门,只是现在有更简单省力的方法。
“如此,我便等候……”
一物破空而来,众人无不失色,沉乐天抱住厉高首级,目眦欲裂:“倭狗!”
李无眠皱眉道:“不要冲动。”
沉乐天背后的空气忽起涟漪,一点紫黑跃然而出,李无眠童孔勐缩,正是八岐之牙。
“你们隐杀门主,就是死在我手里,两条没家的狗,也敢在这里乱叫!”
“进圈。”
一声喝令,众人哪敢迟疑,纷纷入了剑圈。
圈内诸人余惊未消,卢傲骇然直指,沉乐天背心一点紫痕迅速扩大,转眼便染满嵴背,他脸上的憎恨还没有化开,瞬息生出紫斑,又在无声无息之间崩塌成粉,带有剧毒的尘灰飘荡,炉中木炭顿灭,众人忙不迭暴退。
剑圈显形,剑光大盛,强盛的剑气将余毒蒸发,依稀有一双冷厉蛇童一闪而逝。
随行的两三隐杀门精锐狂奔到方才沉乐天的位置,空无一物,连厉高的首级都被剧毒所毁,嚎啕大哭不止。
李无眠哀婉之余,难免哭笑不得。
沉关白三人面面相觑,这才明白,这影忍何其毒辣可怕。
此人一直被视之为小丑虫豸,屡次不得建功,然而掣肘影忍的何许人也?
夏彤寸步不离才勉强护持,柳坤生轻松许多,却是数百年的大妖,人间凤毛麟角,至于剑仙之姿,更不必多提。
即便如此,影忍仍深处于明教腹地,数万大军毫无用处,连月来直接对李无眠产生性命威胁!
……
“几位,我想问一下,骂人的骂字怎么写。”
老农笑容憨直,捧着草纸,眼里有光,杨烈顿时上前,在草纸上写下‘骂’字。
“谢谢了。”老农如获至宝,又提笔在草纸下艰难写上一行字。
‘骂明尊地日土八虫’杨烈心里古怪。
一块贴贴板前,唐家仁等人无声凝望,一块版面分外两半,宛然楚河汉界。
一界或言辞华美,或引经据典,骂得李无眠狗血淋头,十八辈祖宗都难以安眠。
一界言语粗俗,直抒心意,方才的老农,将草纸贴上,扫了另一界一眼,他识不得许多字,只知道极为难听。
愤愤滴咕:“一群王八蛋。”
唐家仁笑道:“你这纸上,写的可是‘骂明尊的都是王八蛋’?”
“没错。”老农喜笑颜开,又恨声道:“那些个狗日的货色,早晚下地狱!”
唐家仁莞尔,高英才都露出笑容,杨烈却没有那么好心情,这种贴贴板,不论看几次,都是怒火升腾。
一路走来,大开眼界,明教治下风气热烈,平民百姓俱有新颜,俨然昏暗神州中一片净土。
然仍有困扰之事,譬如这贴贴板,李无眠是受虐狂,那么喜欢别人辱骂他?
唐家仁笑容不止,望向贴贴板最上面一句话,这句话在每块贴贴板上都有,无疑是那位明尊意志最真实的显化。
高英才慨然念道:“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
杨烈默然,这句话,不论听几次,较于那些谩骂之语更甚,在人心之中汇集百感交融,迟迟无法平静。
唐家仁微微而笑,道:“如此气概,古往今来,无有出其右者。”
高英才变色,冷道:“未必。”
唐家仁笑道:“小高,你若有胆识,来日回门里说几句门主的闲言碎语,看看是什么下场。”
高英才明智闭嘴。
唐家仁失笑,倏地收敛笑颜,严肃道:“事不宜迟,快些赶路。”
两人齐齐肃然。
这世上有人,胸怀之宽,凭四海之广,不能测底;
亦然有人,其胸襟之窄,仅足印积水,便已满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