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已久的心在近来这段时日,有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同床共枕时紧密的拥抱,清晨醒来细数他眼睫的安宁,他再忙都会事无巨细告知她去处,自觉地把驯化的缰绳递到她手里,恳请她牵一牵。
这样的原遗山,从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那些年她拼命向前追赶的,也只是他曳落地上一抹影子,仅是这样,就足够她走了千万里弯路,还险些丧命。
可是啊。
她对他所在的这个繁华又光怪陆离的世界,已经没有半分留恋。
月光只想带上奥敦回家。
回到快乐、自由,策马飞驰在草原上的日子。
原遗山三个字,在心上放了太久,失望的重量早就重过这三个字太多太多了。
不知不觉,车已经停在家门口。
原遗山在令人绝望的沉默里,不抱期待地推门准备下车。
“那你要从今天开始戒烟。”
半开的车门一顿,原遗山缓慢地回过头,看着月光认真又平静的脸。
她抿了抿唇,以为他不说话是不愿意:“……明天开始也可以。”
他动了动嘴唇,像是要说话,又像是要笑,可最终连一个从容的弧度也无法勾勒。
短暂的僵硬后,他终于成功从嗓子里发出了简短的字节:“嗯。”
却比任何一次都显得郑重其事。
到家后,请来的蒙人厨师已经做好饭菜。
厨师名叫岱钦,同样拥有高鼻深目的优越骨相,只是留着不羁的大胡子,看起来更有异域色彩。
原遗山上楼洗澡,岱钦换下常服准备离开,月光看到族人新生亲近,久违地用了家乡话道谢。
岱钦摆摆手,一副“我明白”的表情:“我出来之后,最怀念的也是家乡这一口饭。”
顿了顿,又促狭地朝月光挤挤眼睛:“原先生是真的把你搁在心上了,本来我是不出来接这种活的,但他亲自来我店里请了好几次,还说想让喜欢的人能吃到地道的家乡菜,我才答应的。”
顿了顿,见月光面露怔然,岱钦又玩笑似的补充:“当然,报酬也不菲。”
岱钦走后,原遗山下来餐厅,却见月光撑着脸发呆。最近几天,这幅表情经常出现在月光脸上,原遗山也大约能猜到她心事重重的原因。
但只要她没开口,他就不会先提,只要大家还没谈,事情就有转机。
原遗山万事果决,商场上杀伐决断,唯独对着月光,将一个“拖”字诀贯彻到底。
他湿着发梢坐到她旁边,明明偌大的长桌,他却非要和她挤在一处。
月光回过神来,感觉到大腿紧挨着,便挪开一点,拿了筷子递给他:“吃饭。”
吃过饭,原遗山上楼忙公事,月光回到客厅打开电视,让新闻声充当背景音,自己拿着手机刷网页。
在各色娱乐八卦的头条里,#马彩案判决#的词条显得独树一帜。
“被告人邵某某犯开设赌场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一个月,缓刑三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三万元。
被告人卫某犯开设赌场罪,念在其举报有功,及时悔改,判处拘役七个月,缓刑六个月,并处罚金一万元。”
某网友从判决公示上截了图PO出,下头的评论吵吵嚷嚷,意见不一。
——搞没搞错?流水几百万就判罚三万?
——一年呢也不算少了。
——一年出来后想干什么干什么,让反水举报的污点证人怎么办?要我我出来立刻打击报复。
——邵家在海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打击报复?丢不起这个人。
月光面无表情地往下翻了翻,没再看到山光道的表态,中山及宜山各大官方媒体也一致保持沉默。
一年一个月。
邵昊英难道会查不到她头上吗?
不见得。
一年后,若邵家真有心打击报复的,首当其冲的恐怕不是卫哲,而是她这个“罪魁祸首”。
月光关掉电视,一步步上楼。
贪享的片刻安逸,对她而言,仿佛在饮鸩止渴。
倒不如,她趁早打算,免得累人累己。
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原遗山正讲电话,闻声转过头。
他看到月光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没来由地感到心悸。
电话那头,周凯文正汇报道:“邵昊英被判一年,缓期执行,现在已经回到邵家了。”
因为没有等来原遗山的回应,电话里,周凯文自顾自接着说下去。
“邵家那边可能是知道了什么,要办家宴,给原家发了请帖,还特意叮嘱您一定要赏脸。”
原遗山回过神,招手让月光过来,将人抱到腿上坐着,问周凯文:“卫哲呢?”
“人被我们安排住在菩萨蛮的套房里,您放心,没出什么意外。”
原遗山又说了两句,收线后,才轻轻晃了下腿,问小丫头:“看到新闻了?”
月光侧身坐在他腿上,被他单手环着腰,只垂眼望着他,没答,却提了个问题。
“我发给连峰的邮件,你是不是看到了?”
原遗山原本面上带了丝温淡的笑,待她一句话说到末了,那丝笑意已消失殆尽。
片刻后,他叹息般说:“你走OA,怎么可能瞒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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