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9:09,月光在街上游荡。
上午9:37,走进电话亭拨打电话。
上午10:00,乘地铁到山光道,被拒入,逗留三小时。
下午1:36,方宝欢回山光道,遇见门口的月光,月光终于得以入内。
下午3:40,月光离开山光道,下落不明。
直至隔日凌晨一点钟,群众报目睹月光跳港。
此后,月光消失无踪。
他看着简短的文字叙述,身体僵直,罕见地,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后,他偏过头问周凯文:“进山光道后的两个多小时里,发生什么了?”
周凯文脸色一时泛白,半晌,低垂视线,在他身上落下最后一根稻草。
他想这根稻草,会不会也是压死月光的那一根。
“因为奥敦图娅死了。”
捏着纸页的手慢慢攥紧,直至指节发白。
原遗山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她时,他还试图用奥敦图娅威胁她留下。
她攥着的砝码是他的爱。没人告诉过她,她亦不曾任性地将其用作威胁、利用。
而他的砝码,从始至终只是一匹马,胁迫她从头至尾,无所不用其极,也最终碎在了他手里。
在南港疯魔般打捞八日八夜后,原晋中打来电话下了最后通牒,让他“清醒一些”。
他挂断电话,立在南港水岸边,直至深冬的寒风吹彻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他出声遣散打捞作业的队伍,又吩咐周凯文抹去关于月光跳港的报道。
这是他妥协的迹象,周凯文松了口气,知道他或许终于要放弃了。
“那要不要通知月光小姐在喀喇沁的……原先生!”
话音未落,面前的男人轰然倒地。
原遗山高热整夜,大病一场,醒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冲着周凯文质问:“我怎么在这里?月光呢?安顿好了吗?”
原晋中和欧阳思文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唯独周凯文知道,他究竟在问什么。
那是三年前月光初来的夜里。
原遗山下了飞机,匆忙赶去公司处理事务,离开公司前,几乎问了他一模一样的话。
“月光呢?安顿好了吗?”
“让薇薇安去处理了,您放心,都安顿好了。”
“那就好。”
“您是要……”
“我过去看看。”
……
扭曲的光阴,篡改的时间线,每一幕似在昨日,真正落到了眼前,又无比荒唐。
周凯文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第一次心生悲凉。
“原先生,您烧糊涂了。”
在原晋中面前,周凯文别无选择,字落下来成了刀子,一把接一把,朝他扎了过去。
“八天前月光小姐投港自尽,已经去了。”
预想之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男人没有失态,没有崩溃,甚至不曾质疑他口述这短短一行字的真伪。
原遗山像是不小心忘记了某件小事一般,短暂地沉默后,轻轻“啊”一声,低声道:“嗯,或许是我烧糊涂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无止境地蔓延在病房里。
直到原晋中松了口气般,扔下一句“好自为之”,带着欧阳思文离开。
一年后,原遗山的情况终于严重到无法隐瞒病情,某次晚宴,他遇到徐彻,开始正式进行治疗。
他用了两年时间与无数次卷土重来的幻想对抗,绝口不提她的死,亦不肯再承认他爱过。
以为这样,她便永远活在与他乘飞机离开喀喇沁的那一天。
那天,飞机上他与她执着手,宛如一对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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