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句话,原遗山胸口仿佛有泥沙滞涩,半晌,才苦笑一声。
“是我从前不懂怎样对一个人好。”
他给了她很多不安,放任她在孤立无援的境地挣扎,更自私地以为,她跌落下来是好的,只有走投无路她才会低头求他,或许还会心甘情愿走上当初摆在她面前的另一条路。
这样,他就依然没有道德的瑕疵,不曾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做过一分钟坏人。
他袖手一旁,看她不善为斫,血指汗颜,看她进退维谷,狼狈不堪。
于她,这已然是彻头彻尾的恶。
他在无知无觉里亲手把心爱的人送进地狱,而报应来得那样快,他紧接着度过了三年分不清是梦是真的混沌岁月。
与身处地狱何异。
若她永不回来,他还要在地狱里多久?
想到这儿,原遗山收紧一只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她的侧脸贴着他颈窝,呼吸一下下打在他后颈的位置,又烫又痒,他很快就有些嗓子发干,她也感觉到了不对,腿根碰到的当下,蓦地直起身来,双手还落在他肩头,有点无措地看着他。
他拍了拍她后腰,她便站起身,垂眸看一眼,脸就红了,又磨磨蹭蹭坐到旁边,有点不安地问:“不要紧吗?”
“嗯。”他说,“陪我说说话,等一下就好了。”
她脑子里仍想着邵家的事,有些混乱:“说什么?”
“舅母之前和你聊天了?”
“你怎么知道?”
“舅母让我过来陪你的。”他若有所思笑了下,“她很喜欢你。”
月光点头:“你舅舅人也很好,说话很斯文,就好像……以前在联大里教我中文的老师。”
顿了顿,又道:“你家人都很好。”
原遗山拉过她的手,揉着指节把玩:“我舅舅的确是做老师的。”
月光瞪大眼睛:“他不会也教中文吧?”
“舅舅应该已经在带研究生了。他的研究分野和我母亲差不多。”提及宴晓山,原遗山神色略有沉郁,垂下眼睫,“听外公说,我母亲生前是日本汉学接受方面的专家,一直以来都只知道在大学里读书做学问,很少接触外界。”
她疑惑道:“那她怎么会认识你父亲?”
原遗山笑了一下:“是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居然会遇上。”
顿了一下,他神色平淡地接着说:“我也是小时候听母亲说的。遇到我父亲的时候,她正好在港大交流。”
这是他第一次讲起这些,她听得很认真:“他们是在学校里认识的?”
“嗯。”原遗山神色近乎淡漠,“父亲当时去给港大的科技场馆做投资调研,以为我母亲是港大的学生,和她搭话问路,发现她不会说白话,又以为她是过来交换的留学生,之后约会吃饭,约到第三次,才知道她居然是个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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