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也并不是十分秘密的事情,只要有心,总能察觉一二。京中最不乏心思洞明之人。
“实不相瞒,这次出行,在下知道队伍中有人领着十日往京里送一次信的密令,信里自然写的是世子爷的一举一动。”
他似是怕赵衍阻拦他说下去,也或许急于表明态度,急急道:“哦,这人世子怕是想不到,他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庄小壮。”
赵衍抬眸看他,把淳和帝的内线告诉自己,这是已经在投诚了。
他垂眸思索,分析范橘的说辞应不是编出来为了接近他的谎话,一个人只要不是太丧心病狂没有人性,就不会拿死去的父亲随意编排。也因他若想编谎话骗人,大可以用更合理的借口,而不是编出亡父托梦这么离奇的事。
毕竟若不是见识过洛明光的本事,他很难相信世间有那么离奇的事情。
而且,范橘在淳和帝身边做事,总会是个助力。他的话说的好,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方向一致。
赵衍抬抬手,道:“起来说话。”
范橘长舒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了,他以手撑地爬起来,跪的久了,膝盖以下几乎麻木,他艰难地挪动两步。
赵衍示意旁边的椅子,范橘便挪过去坐下。
“要不要先杀了庄小壮?世子爷放心,做成意外在下还是能办到的。”范橘急于证明自己。
“不用,留着他还有用……”
夜色沉沉,小雨淅沥,烛影昏昏下,这间斗室中的人低语交谈,许久之后,一个起身悄悄拉开房门探头往外看看,然后夜猫一般闪身出去。另一个插好门,在床躺下继续入睡。
小雨一直没停,直到次日早起,才发现雨不知什么时候住了,但太阳依旧没出来,天阴沉沉的,云层低压,在空中酝酿着另一场大雨。
因此众人怕半道下雨也没敢轻易启程,又在客栈耽搁一天。那天来的一群年轻男子始终呆在房里,两日间,除了初次住进来时打了个照面,之后竟再没见过。
韩采柏这位世家公子虽然只能夜夜在大堂打地铺,也没敢轻言起行。他也没有日日读书,经常跟那夫妻二人,还有中年汉子了解些百姓疾苦,跟掌柜打听些奇闻异事,跟范橘聊些五军轶事,大略是当做了“经历”,使自己的眼界不至于限于书本。
这日正和范橘聊天,沐昀和赵衍一前一后从楼下来跨出大门,看样子在房中气闷,准备出门走走。
洛明光从楼蹬蹬蹬蹬一路小跑追下来,叫道:“衍哥衍哥,我昨日写的字呢?就是侠客行的那幅?”
赵衍回头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扔了!”
“扔了?怎么就扔了呢?那是我写的最好的一幅了!衍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洛明光急了,但天生音质偏软,生气的话像是在撒娇。
“留着污眼睛?”赵衍不无恶劣道。
韩采柏眉头高挑,险些失笑。看来这位姑娘的字没法见人。
“是我看又不让你看,污不到你眼睛!衍哥真讨厌!”洛明光鼻孔喷着气,想想没奈何,又不解恨,恶向胆边生,抬脚就在赵衍小腿踢了一脚。
被踢的人拧拧双眉,小丫头越发胆大,这都纵得敢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