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陵君沉默许久,说道:“臣是在辽北的草原伤见到她的,她……还是那么有本事,带着整整一大队商团去卖丝绸买马匹。”顿了顿,“只是,她已有了夫婿和孩子,他们……看上去很好,臣……便也不敢搅扰她。”
见眼中的亮光湮灭了,见他不愿相信,陆陵君说:“当年臣甚至埋怨怪过皇上放她离走,时至今日,臣只盼皇上能够放下执念,莫要陷得更再深了。”
那夜是他登基以来头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寝宫空旷冰冷,月寒沁入心脾。
他摇摇晃晃的到了宫墙的最高处,京城的繁华璀璨近收眼底,除了自己的衣裳猎猎作响,其他的喧闹声都离他太远太远了。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身后是皑皑白雪,广阔无垠,空无一人。
那一刻,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希冀她能幸福,唯恐她会孤独,何以此刻,他却心如刀割,甚至升起一股愤怒之意挥之不去。
自那起,他再也未有派人去寻过她。
他也想过尝试以情忘情,然而,饶是那些朝臣进献的美人多么倾国倾城,在他看来都不及她万一。闭上眼,唯能记起他对她的那句承诺:此生只有她一个妻子。
他终究是忘不了她的。
海浪轻拍,湿漉漉的风拂在脸上,将他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
一道曙光点亮了东方的瑰色,再往前,就是淮水以南的都江镇了。
船的主人董荀已年逾半百,见他独自望海,邀他入舱饮茶闲聊。见他抬袖时手腕有道长长的伤疤,董荀说:“此伤,似乎是□□所伤。”
他道:“这是三年前与大梁一战中所受的伤。”
董荀讶异:“不想兄台竟是从军之人。”
他淡淡一笑。
三年来,他御驾亲征过两次。虽遭到了满朝文武的极力反对。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此举是为了彻底驱逐外敌,还是为了让自己置身于战场,抛却一切无妄相思。
两战皆是大获全胜,大庆军师不仅将梁国彻底驱逐边境,更开拓了全新的版图。
只是第二次他受了太重的伤,敌军在剑上淬了毒,几欲要被夺取性命。
他也不知自己昏厥了有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觉他已身处寝宫之中,卧榻边上年轻的太子握着他的手睡着了。太子见他睁开来欣喜若狂,告诉他他已昏迷了近两个月多,太医们说若他熬不过今夜只怕便再也醒不来了。他正要张口说话,太子又道:“您不在的期间,朝中一切妥善安稳,煊儿没有令皇伯父失望,好容易熬过此劫,您莫要再劳坏了身子。”
太子的眼底闪着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成熟与从容,他静静看着太子,见太子欲要传召太医进来,他拉住了太子,轻声道:“不,告诉太医,朕没能熬过。”
太子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虚弱一笑:“煊儿能做的很好,本当多陪陪你的,只是皇伯父……是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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