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看着这个包袱,笑容满面:“忠顺王府对面不是已经有人盯着了么?怎么你还开了个大车店?”
探春垂眉整理衣袖:“那位孙爷不是吃素的。放个人在正门儿让他全神防备着,后门儿那边自然就松懈下来了。”
冯紫英这才明白过来,夏铨竟是她拿来特意引起忠顺王府警惕的人。这是明桩,刘姥姥的大车店却是真正会起大用的暗桩。
冯紫英把手伸过去要拿那个包袱:“这个我带回去……”
探春一扇子抽在他手上:“谁说这个要给你带回去了?”
冯紫英看着手背上的红印子又要瞪眼:“我不带回去你留着能有什么用?”
探春一扬眉:“我留着它干嘛?这种东西,自然是直接送去北静王府。”
冯紫英有些发懵。
探春摇着扇子,道:“我知道你这回来,其实是南安太妃对我们家的好意。你帮我们说一声,多承他们还念这一份故旧之情。荣宁二府既然已经分了宗,就没什么真假明暗了。只是我却知道,上头的意思,必定不仅仅是双王和我们贾府一家子。有些事,急不得,再看看。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动这个毒瘤,就不如让它一口气烂到底,也好一刀都剜出来。万一动早了,留了隐患,日后再发作个二回,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冯紫英听了这话,知道自己可以交差了,站起来告辞,又气哼哼地对宝玉道:“你们家这当家姑娘脾气不大好,你这当哥哥的得管管。”
宝玉早就被探春这几天的言行震得手脚发麻,闻言苦笑一声:“冯兄,你抬眼看看,不说咱们同辈的,便是这几家子府邸里头,你算上一算,可有谁管得起我这个妹妹?”
冯紫英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一阵风似的走了。
探春先招手叫了翠墨来,吩咐:“让倪二想法子去办,东西让薛蟠带回去。”
然后又跟着宝玉一起回了上房,关上门,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贾母和贾政。
贾母和贾政终于明白了过来。
探春和颜悦色:“我今日想要讨老太太和老爷一个示下。上头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咱们家再怎么样也脱不了干系。如今,只能得撇清一些是一些。我托冯家大爷跟南安公和上头的回话,虽然的确是有让局面再明白一点的意思,其实也是替咱们家再争取一些时间。这一段里头,该收的尾,该清理的账,都得做了。不然,真的等到上头把手里的牌都摊开,就迟了。”
贾政还是有些犹豫,也对探春有些疑忌:“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太太毕竟是宝玉的生母,是你的嫡母。你怎么会这样狠心,下得去手?”
宝玉的眼泪哗啦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探春弯了弯嘴角,低头下去:“就凭林姐姐这多年都好不了的弱症,就凭我替老太太喝了之后昏睡整天的酸梅汤,就凭那几样老太太没吃却毒死了四只猫的菜——没有我这个警惕狠心,老爷,您这一趟出去再回来,一则见不着您这女儿外甥,二则只怕就见不着您自己的生身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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