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成璧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这也算是便宜他了,你可知他全家可曾离京?”
“他许是听到了风声,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想要在他出京后灭他的口,他虽说三、五日便出京,可现下已经收拾了半个月有余,总有些缘由走不了……”
“他的仇家可是程子常?”
“应该还有些甫总管的余党。”
“若是如此,便不得不管了,程子常这般怨恨我连家,索性就让他恨到底好了,他如今虽失了势,放这么一条毒蛇在外,总不是好事。”
许樱点了点头,“只是张掌柜到现在也不敢供出他,他就算是想要对付张掌柜必也不会亲自现身,那些个打手喽罗又能知道多少详情,想要扳倒他实在是难。”她也不是没想过要用张掌柜做饵扳倒程子常,只是一是诛了程子常又不得罪程家实在是难;二是程子常藏得极深,自己手里没有实证。
“此事我来想法子就是,总不成让你大着肚子还要烦心那些个事。”
许樱握起他的手,却见他在袖子掩着的地方,有一道已然封口了的红痕,“这是——”
“我半个月前在船上打破了一个杯子,划了一道口子,不妨事。”
“蝶尾先回来了,龙睛呢?你怎么自己倒茶了?”
“出门在外的,我身边又只剩下龙睛一个了,我自己动手倒茶也是寻常。”连成璧说到这里,忽然似想起了些什么一样,“对了,说到茶杯碎了,还有一个缘故,那一日我是行至滕州时,龙睛不在船仓内,我想要倒茶喝水,忽然远处一阵炮响,我这才惊得将茶杯松了手,又划了一道口子……后来听人讲,是于靖龙兄弟俩个于大人在炸山治水,可船工却说这位于大人是逆天而行,必不能成……”
滕州……许樱想了想,此事她上一世也是知道的,上一世于家兄弟便是治水不利,弟弟将罪责一力承担,身为御史的姑爷连成璧却在金殿引经据典一通贬损,将于家兄弟说得一文不值,这才将岳父气得吐血……
她总想着搞挎于家替父报仇,可于家已经在一步一步的自己往死路上走了——
“那船工虽是行船多年的,却未必懂治水,于成龙大人兄弟,八成是要立不世之功呢。”
连成璧与她夫妻虽不久,却也极会看许樱的脸色,自是瞧出了她口不对心,“我只是可怜沿河百姓罢了,偏位卑言轻,又只是道听途说,不敢与刘首辅和皇上说。”
“刘首辅见多识广,他都一力支持于大人,你且放宽心便是了。”
两个人正在灯下闲话,忽听外面一阵的吵杂,冯嬷嬷过了一会儿脸上说不出是喜是悲还是惊,神色纷繁复杂地进来了,“禀老爷、太太,刚才张家的人来报,张大掌柜……他夫妻二人一同吃了砒霜……已然救治不及……没了……”
两人互视一眼,同是满面惊讶,看来张大掌柜夫妻为了替全家人谋个全身而退,夫妻两个自己灭了自己的口……
杨晏站在一间四合院的门口,面色平静地瞧着忤作抬出两具已经僵冷的尸身,鹰隼一样的眼睛审视着那些跟着跑出来哭喊不停的父母子女,不是他心冷,瞧着谁都像恶人只是看多了,知道哭嚎未必是真伤心,一言不发未必真是心虚,这些人他在里面已经问过一次话了,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可是明明心里又都是知情的,现在这些人哭,除了伤心之外,他分明还看出了一丝的解脱还有……怨恨……
这怨恨是对着谁的?
因为是双尸案,不止锦衣卫衙门来了人,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得人更多,主事的张捕头认得杨晏,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杨大人今个儿怎么这么闲,连这样的案子都亲自出马了?”
“受人之托,前来看看。”
“哦,是连大人?”武景行和连成璧此去江南,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连探花家里有钱,又是两榜进士出身,刘首辅的老乡,现下得了武驸马的赏识,回京之后眼见得是要得重用,难怪他家的京城总掌柜两口子死了,锦衣卫不止来了两个校尉,还来了个指挥使……
杨晏笑笑没说话,他与张捕头是因一些案子有些私交,才能容张捕头这样与自己说话,否则张捕头连他的面都是见不着的,张捕头见他不想说,也就没再追问,想想自己一个捕头,锦衣卫都插了手,自己退后就是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杨晏说了话。
“不知张捕头您看出了些什么没有?”
“这两夫妻是自尽的,只是他们这个年龄又是殷实人家,若无什么难言之隐怎会轻易自尽?听说因为张总掌柜身子骨不好,已经告了老,张家也是收拾得差不多了,却不见上路的意思,估摸是在任上有些个贪占,现下要走了,对不上帐了,想要一死换家人富贵。”张捕头是什么人啊,他见过的案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差不多进张家走一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可既然杨晏来了,此案就不会止是明面上这么简单。
“若真是如此,也是真真可惜。”杨晏摇了摇头,“既然只是自杀,此案应该是由张捕头你来管的,本官就不在此添乱了。”
张捕头想得是此案怕是要交给锦衣卫,却没想到杨晏三言两语就将此案交还给了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杨晏使了个眼色,两个校尉也跟着他走了。
“啪!”茶杯被狠狠扔到墙上,茶渍顺着墙面流了下来,破碎的瓷渣摔得到处都是。<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