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沈岚虽占了先机,但孟想必经久经沙场,临敌的运筹远胜于两个后生小子。被沈岚仗剑刺伤之后仍旧躬擐甲胄,追随他出来的皆是誓死亲兵,终于被他在劣势中寻到空隙,脱出重围,往崇海郡遁走。
沈岚还待再追,沈岩拦着他道:“睿亲王吩咐过,今日须得速战速决。孟想久不回城,敏亲王定会引兵来援。你现在追去,何异于羊入虎口?”
“时机稍纵即逝,就这般让这老匹夫跑了岂不可惜!”沈岚咬牙道:“他就是敏亲王手下的第一爪牙!”
“你不也将孟祁斌斩于马下了吗。”沈岩脸上似笑非笑,声音却冰冷,“那小子,必定活不了了。”
兄弟俩都深恨孟祁斌半路劫走沈纤荨,虽得宝王妃的妙计救了回来,终究是如鲠在喉,要报一箭之仇。
沈岚转了转眼珠子,虽还有不甘,也只得作罢。
回到赤翼军军营,周牧宸听得战报大喜,在帐下给他们记了首功,沈岩沈岚都道是从睿亲王和卫将军处学来的本事,卫瑾鹏哈哈大笑,直说自己收了两个好徒弟。
周牧宸下令重赏先锋军,一时之间营中人人渴战,盼立战功!
入夜,营中肃静修整。周牧宸在大帐之中翻了个身,难以成眠。索性披衣起身,踱步到帐外,门前的护卫低头行礼,他摇了摇手,信步而行。
一队巡守的士兵从他右方整齐的走过,他转过头,望见周牧白的营帐还亮着灯。
不过片刻,牧白便从帐内走了出来,仍旧穿着白日里的衣袍,显是还未安枕。
两个人沿着营中小径慢走,渐渐行到一个矮坡之上,与大营隔开了十余丈的距离。
“皇兄可是担心来日一战?”牧白略侧着头,望着牧宸。
周牧宸悠悠道:“今日向晚时分,曲斌偶然说起,秋高气爽,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西陲叶郡风俗,民间多在此时休沐三日,各家各户都带着扎好的纸鸢,到空旷之地斗技。”
牧白不知他而已忽然说到此事,但听得出他言语中有未尽之意,只静待下文。
“我在叶郡两年,恍惚也听闻过此事。只是每日里忙于征伐战役,竟从未亲自去看过。”牧宸负手而立,言语中颇有感慨:“续而又想到许多年前,母后在御花园的镂月亭里设下百果会,兄弟姐妹们在万花阵外放纸鸢,你和牧翼放的纸鸢飞得最高,那一年的金秋旗阵,还是你和牧笛夺了首魁。”
“皇兄……”
“如今牧笛远嫁别国,牧歌也在千里之外。你我兄弟四人,竟然都在这战场之上,我与牧野……近在迟尺,却要手足相杀……”周牧宸的语调渐而激动沉痛,还带着几分寂寥,“不是我心软,也不是我心冷,我只是忽然又些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手足相残,为什么不能像芸芸众生,在秋色里看天高云阔,在清风里放着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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