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有一句话打动了我,我只是将心比心。”亦笙微笑。
宋婉华反手紧了紧她的手,“谢谢你,小笙。”
“你先别谢得太早,”亦笙笑,“咱们先下楼,说服了宋伯伯再说。”
宋婉华刚刚现出的明朗神情一下子垮了下来,她踌躇道:“可是,我爸爸很固执的,要不,我想想法子咱们偷偷溜出去?”
“那怎么行?宋伯伯会气坏的。”
“事有缓急,我只好先不孝这一回了,等事情了了,我再回来求他原谅,爸爸疼我,他最终是不会怪我的。”
宋婉华一面说着,一面起身走到窗口,去探楼层距离地面的高度,亦笙一把拉住她,“你先别急,我现下倒是想出个好办法,或许能奏效。”
“什么办法?”宋婉华急问。
亦笙笑道:“你先别管,总之,你在这里等我,要是不成功,再实行你的潜逃计划也不迟。”
宋婉华看着亦笙出门下楼,心内忐忑不已,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却还是没能把心放平。
坦白说,她是并不报太大希望的,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亦笙竟然就说服了宋翰林。
她看着亦笙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犹自不敢置信,“你说真的?我爸答应了?”
亦笙笑,“是呀,我骗你做什么?”
“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将心比心,我告诉他,以你的脾气,是不可能乖乖听话就此什么也不管的,逼得急了,难说你就会偷偷找机会离家出走也说不定,我们又可能总是把你锁在身边,到时候,兴许会惹出更大的祸事来。”亦笙微笑着说。
宋婉华立刻会意,笑着接了下去,“与其让我一个人胡闹,倒不如让我爸爸帮我是不是?你倒把我刚才的笨办法化了个巧计,我可要好好谢谢你。”
亦笙摇了摇头,“你只猜对了一半,宋伯伯对于这件事,是真的无能为力,况且,他有急事要回国的,为了你的事,已经迟了,他只让我看好你,绝对不要再闯出什么祸来,只要你没有太过激的行动,他虽帮不了你,但也不再限制你的自由了。”
她没有告诉宋婉华,宋翰林其实实在是对那帮激进学生深恶痛绝,以为他们带坏了他的女儿,他原本打算,即便是绑也要把女儿绑回巴黎大学,甚至是回国,只要断掉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好,又怎么可能想办法去救他们?
而她之所以能说动宋翰林答应,除了方才告诉婉华的用她的安危做文章以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她让宋翰林相信,关在狱中的牟允恩等人仅凭宋婉华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救出来的,只要她陪在宋婉华身边务必不让她做出过激的事件受到牵连,那么,等那帮学生一旦遣送回国,他们也就自然分开了。而宋婉华即是尽了努力,天意如此,也就再无话可说。这样,更不必影响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
宋婉华闻言,虽然有些失望,然而这个结果,已经比她最初的所做的打算要好太多了,当即振作了下精神,“没关系,就像你说的,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总会想出办法的。”
亦笙对宋婉华口中的主义并不熟悉,对于这件事件也只是道听途说,因此也就不贸贸然去出主意,而是听宋婉华的意思,配合她的行动。
她们连夜去写宣传单,抄录誊写,张贴分发,去做演讲,去求见一个又一个以为或许能够帮得上忙的人物,去吃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一切一切,忙得不可开交。
宋婉华说,小笙,这个时候,我并不和你客气,我需要你帮我,我一个人,绝不可能做到,而且,我心里害怕。
亦笙既对宋翰林有过承诺,与宋婉华本人情谊又是不浅,自然不会弃她于不顾,即便累得要命,仍然尽心尽力的陪在她身边。
只是,她们所做出的努力,却收效甚微。
眼见得时间一天一天的溜走,眨眼便过去了一个月,牟允恩他们能够留在法国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而她们的营救工作却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宋婉华几乎要绝望了,这天,她与亦笙从外面回来,将手里的宣传页随手扔到桌上,然后整个人便重重的躺倒到了床上,连话都不想说。
亦笙见她这个样子,轻轻拧开了收音机,放出音乐,想着或许能分分她的心,让她不那么愁闷。
自己出了房间下到楼下厨房,随便找了点东西当做两人的晚餐,她自己亦是累的。
端着牛奶和面包回到房间的时候,却见宋婉华已经从床上起身,整个人半弯着腰身,双手死死的握着桌上的收音机。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来,带着绝处逢生一般的笑意,眼中现出不管不顾的光彩,如同溺水之人,死命的想要抓住他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收音机里,此刻正在用法语播放着一条新闻——中华民国实权派人物薄聿铮少帅,将于明日抵达巴黎,进行为期一周的考察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