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九重阁内,水气氤氲,温热的雾气缭绕于整个阁之中,药味依旧浓重。
池中人双目阖着,手肘极其随意地横亘在了池子的边缘,头枕在沿边那九色琉璃瓷瓦上,湿发漾在水面,轻而似是无力的。
他的神色是死一般的沉静,湿气跟水气兼有的脸上透着浓浓的犀戾之色,而脸侧那张图腾尤其诡丽,艳到了极至。
香薷用手轻探着水温,池水的温度异常之高,常人通常是承受不了的,在这种温度之下,香薷的双颊也早被那袅袅上升的烟雾熏得泛起了嫣红,可池中之人的脸色依然是死白如故,看似没了气息。
“公子——”常常的,这种时候香薷总忍不住要轻轻地唤他,生怕他不再醒来。
“……嗯?”
“刚才的人……是天香公主吧?”
“嗯。”
“公主这次见到了公子您,一定很伤心了……”香薷说话间为应皇天轻轻按摩起额部穴位,动作轻柔之极,手指似绵无骨。
“伤心又有何用?”应皇天的声音比苍火更无情,幽幽淡淡,无动于衷。
香薷垂眸凝望他密长的睫,挺直的鼻梁,隐隐的唇线,每一寸似乎都那样完美,可是每一寸又都是那样的绝情,绝情到了几乎残忍的地步。
“香薷知道公子并非有心伤人的。”香薷默默低语。
“……那又怎样?”
听着他完全平板的语调,香薷沉默。
别人不知道,可她一直都知道——他从来都不会伤人,只会伤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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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轻轻往下至他的肩部,他的锁骨形状优美,因瘦削显得横骨突兀,而曾被锁链贯穿过的伤口痕迹十分明显,每每疼痛起来就连开口说话都能牵扯到,也总让她觉得异常不忍。
香薷尽量不碰触到他的伤处,只在肩井云门两处穴位轻轻按摩,手势极缓,却是每一分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应皇天身上的肌肤颜色也是一种泛着幽青的白,温润透明,几乎能看见下面的血管,纵横蜿蜒,竟也透着无比神诡的气息。
“公主她……还会再来找公子吗?”隔了好久,香薷又轻轻问着。
“嗯。”
“那……公子你会怎么做?”她问得有些犹豫。
“你想我怎么做?”应皇天却反问。
“香薷想求公子,放过公主……”香薷垂下了眸。
“……好。”
“真的?”香薷没想到他会回答的那么干脆。
“好了,你先下去吧……”幽寥的声音之下,是明显的乏力。
应皇天虽然没有再回答她,可香薷知道他已是答应了。
“香薷先谢过公子。”
香薷说着轻撩起霓裳裙摆走下台阶,来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应皇天一眼,随即将九重阁的门轻轻掩上,退了出去。
里面的人一动不动,依旧闭目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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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深锁。
萧墙之后,火光幽幽。
“他真的将应皇天锁在了重楼里?”
垂帐后面的声音雍容,带着一种贵气。
“嗯,是下官亲自见那蟠龙锁落下的。”垂帐外的人躬身应着。
“蟠龙锁……”那人声音似是揣测着什么,随即低低笑着说道:“竟然动用蟠龙锁,看来应皇天真的如传说中一样有通术之能。”
“下官也是这么认为的,况且昨日天香公主的九宫八卦阵也奈何不了他,看来这个应皇天的确不能轻视。”
“那是当然,不然凤帝为什么非要留他不可?”理所当然的口吻。
“可现在不是也让王爷你——”帐外之人抬头,声音似乎有些意气。
“天香公主恨他入骨,又怎能不好好利用?更何况——”那人笑着又道:“他是外臣,更是罪臣。”
“王爷说得极是。”说罢他又问道:“那明日……是否一切照旧?”
“这个自然,你去吩咐妥当,千万不要出了差错。”
“下官知道了。”
“下去吧……”身影挥了挥手,示意帐外那人退下。
“是。”
垂帐中人抬手抚着下巴,眼底泛起谲异的光。
这次,一定要胜!
无论那人是何来历,都不能让他影响此次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