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手腕被捉的那人早已惊惶失措,脑袋里一片空白,压根忘记了之前被问的是什么话。
“是谁让你们跟着这辆马车的,嗯?”夕阳中的人好心地提醒他道。
“是——”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当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越来越刺痛时,忍不住叫了起来道:“是、是花老爷。”
“哦?哪个花老爷?”语调轻轻缓缓,悠闲地像是在聊天。
“是、是罗城西口大街银胡同的花家大老爷!”
“花家大老爷?”来人托着下巴慢条斯理地道:“嗯,听上去名头好像很大嘛……”
“花老爷是当今太后身边的宫人王公公表叔叔哥哥妹夫的二儿子……”
“啧,关系还真复杂。”来人打断了这人的话笑了起来:“有‘王傔’这块金字招牌,难怪这位‘花老爷’名头会那么响亮了。”
“花老爷何止名头响,就连这里的府尹魏大人见了花老爷也要礼让三分。”马车前那人试探着说出了这句话,却不见靠墙之人有什么反应,倒是见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似是更大了,然后就听那人又问自己道:“那么那个花老爷是要人还是要物呢?看你们的样子,已经跟在这辆马车后头很久了吧?”
对方见他说得如此肯定,仿佛对他们了如指掌似的,反而心生畏惧,说出来的话也有些结结巴巴了:“是……是……车里的姑娘和……和车里的骨董……两者都要……”
“好大的胃口!”
冷冷一句话让这人吓得膝盖几乎发软,要不是手腕还被紧紧抓着他早就跪下来了,只能开口求饶道:“这位大人饶命,还请放过小人,这都是花老爷的吩咐,跟小人等无关啊……”
“这么说来,这位花老爷既贪财又好色咯?”来人一转语调又问道。
“不是,我家老爷就贪财,姑娘是要孝敬给罗城新来的一位监察大人的。”
“哪位监察大人?”
“季言季大人。”
听了这个名字靠墙的那名男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话锋一转说道:“你们若想平安无事我是可以放过你们,但是接下来你们要照我说的话去做,否则我可保不住你们。”
“听!小的们自然听,只是——”
“只是无法交差,是不是?”男子轻笑。
“是。”
“那好,你过来,我告诉你回去之后该怎么对你们家花老爷回禀。”他话音才落车前那人忽地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轻了不少,再一看那只捉着自己的冰手已然收回了车子里,就这样无声无息的。
这么一来他也不敢做多余的动作,更不敢想其它那些有的没的,只是乖乖走近那名靠墙的男子,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宛如星辰般的眸子,可是这样一双眸子却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从没见过如此璀璨黑亮的眸,却又深沉的像是暗黑里的那点幽火,轻轻簇簇煌煌地燃烧着。
男子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去。
细细交代了一番,那个被花老爷派来的人一一点头答应,男子这才挥手让他跟他的同伴们离开巷子。
那些同伴起初还不信能离开,皆面露迟疑,随后看见领头那人迈开脚步走出了一点距离,他们才慢慢跨出脚,然后像是觉得危机解除了似的猛地就向巷外跑,均是一副迫不及待要逃离的样子。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巷口,男子这才举步走近车尾,笑着说道:“看来拿小花吓人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车帘被一只手掀了起来:“它也只能吓唬人,我们始终不能太引人瞩目。”
男子抬眉道:“你是想说适才的那身装扮么?”
此时暮色虽已下垂,可车帘敞开的情况下便能看清楚里面斜倚的人,他一脸妆容未消,但在没有刻意掩饰的情形下还是不容错认,尤其是那抿成一条直线而显得有几分冷硬的薄唇,细长漆黑的眸子,以及那一脸的犀戾之色,恐怕这世上除了应皇天之外,再无人能拥有这种夺目的风华,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无论他怎么装扮都不会被人忽略。
对于车外那人的这句话,应皇天不置可否,似也懒得说什么,只是闭了眼淡淡道:“你闯的祸,你自己收拾。”他指的自然是被一车宝贝吸引而来的花老爷,让他扮女装、找容老伯编故事帮忙掩饰入城的人就是杨宗月。
“季言好色,正好引他上钩,你说是不是呢?”杨宗月低低笑道。
“你安排好就好。”应皇天平平淡淡道。
“我们就等着看一出好戏便是。”杨宗月的眼神里扬起丝丝戏谑,嘴角弯了起来。
应皇天睁眸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你上车罢,让它带我们去客栈。”
“好。”杨宗月笑笑便上了车,应皇天对着那片空地轻喝一声:“去!”便放下了车帘。
隐约间,杨宗月看见一对灯笼似的大眼睛一晃而过,便感觉到马车摇摇晃晃又上了路,而应皇天已闭眸休息,杨宗月注视他片刻,便转身撩开车窗的帘子望向了窗外,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却有些不明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