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峤西低头看着她,鬼使神差的,他低头去吻她的嘴唇。林樱桃向来爱撒娇,爱耍赖,她爱哭,爱笑,爱说一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傻话,但也是这张嘴唇,昨天说,蒋峤西,如果你继续因为那些不重要的原因就不理我,不要我,我会把你忘了。
林樱桃小声嘟囔:“嗯……好扎呀……”她还在睡,说着这样的呓语,却无法躲开蒋峤西清晨冒出的胡茬和吻。她的手一开始在下面推蒋峤西,又被按到了枕头旁边去。林樱桃的嘴唇微翘的,被吻开了,她的头向后仰,陷进枕头里。
林樱桃抬起手,完全是下意识地去抱蒋峤西的脖子。她是一个刚刚迈过了二十岁的年轻女人,抱住自己的男人。这是她选择的,她喜欢的,她依恋的,难以忘记的。
蒋峤西吻她的脖子,吻那条链子,他的呼吸声在她身上加重了,情难自抑地向下。
林樱桃并没有醒,她还在留恋睡前在蒋峤西手机上玩的愤怒的小鸟。她在毯子里翻了个身,继续睡在年轻男人的床上。
连清晨的亲热都像梦一样,林樱桃不知道那是否真的发生了。
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林樱桃头发乱乱的,垂着眼睛坐在蒋峤西的床上。她突然感觉到祖国大陆相比特区的优越性:国庆节怎么都要放七天假才行吧!蒋峤西居然真的去港大上课了。
床边的伸缩桌上留了张字条,旁边有一个药瓶盖,里面躺着各种药片。蒋峤西说,他上午九点半有课,中午过来接林樱桃吃中饭:“我在外面冰箱里放了早点,你热一下,要乖乖把药吃了。”
“要乖乖把药吃了。”
林樱桃手里展开这张蒋峤西手写的字条,她一下子倒在被窝里,两条腿都翘到天上去了。林樱桃偷偷高兴,她翻过身趴在床上,又仔仔细细看字条上蒋峤西的钢笔字:这就是有男朋友在身边的感觉吗。
她下了床,去打开旅行箱,换上第三天想穿的衣服。林樱桃换衣服的时候还没注意,因为蒋峤西一个单身男人,租屋里连一面镜子都没有。林樱桃拿着自己的旅行装牙刷去刷牙,她站在公用浴室的镜前,忽然注意到自己脖子前面有一块红红的。
林樱桃起初不知道那是什么,她撩开肩上的头发,用手指摸,疼了她一下。
昨天深夜,在维港的酒店,窗外灯火璀璨,游人如织,林樱桃却蹲在地上哭着研究怎么改签机票。她把箱子装起来,决绝地出门。有那么几分钟,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彻底告别她整个青春期的准备。
可现在,林樱桃站在港大庄月明楼下,她迎着阳光,眯起眼睛,抬起手招了招。蒋峤西背着书包,从人群中远远朝她走过来。香港天气不错,连蒋峤西脸上都难得有了些光芒。他笑着低头看她,白色T恤的短袖下露出年轻男人有着些肌肉弧度的手臂,蒋峤西挽住了她的手,带她一起去美心吃饭。
吃着铁板烧,林樱桃问他:“你们学校没有宿舍可以住吗?为什么要在外面租房。”
蒋峤西说起,宿舍很少,条件很多:“学校会补贴一点房租。”
“那你怎么不租大一点的房子。”林樱桃咬着奶茶吸管,看他。
蒋峤西笑了。
“我住的那间,”他看她,“已经是那栋楼里最大的了。”
“啊?”林樱桃错愕道。
“香港就是这么小,”蒋峤西攥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在港大校园里走,“你看港大是不是很小。”
“我以前以为香港人都住好大的别墅,”林樱桃转过身,对他说,“都特别特别有钱!”
蒋峤西搂过她的肩膀来。
在港大读到第三年,蒋峤西不曾带过一个朋友来逛校园。他也很少有时间,有精力,去注意这一切的美。
林樱桃忽然跑到路对面,她用手指地上的花砖:“我那天就站在这里,问过路的这些人认不认识你!但那天放假,好多游客啊!”
蒋峤西站在对面看她。一辆车开过去了,还有许多学生,每个人都在随意地享受他们的大学生活。蒋峤西走到林樱桃面前,他把林樱桃搂到身前来,好像让谁也不能发现她一样。
林樱桃也不是没介意过,蒋峤西从不曾对她表白,不曾问过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从牵手、拥抱、亲吻,从小到大,很多事似乎自然而然就发生了,他们中没有人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只是这样做了,两个人心意相通般。
昨天夜里,林樱桃玩蒋峤西的iphone,在备忘录里看到各种英文的上课笔记、账单、医院的琐事。
其中夹着一条笔记,叫《樱桃》。林樱桃点开,没想到第一句记的是2009年省城市中心附近六个小区的房价,然后是2010年周围的房价。
往后林林总总,各种要花钱的事情,蒋峤西记得潦草,很多缩写,大概他随时想到就记,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