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少年刚才曾说“白大哥把我买下”,又是姓白的,紫草猜那多半跟白茯苓有些关系,于是侧过头去对白茯苓低声道:“白小姐,你可不可以替我劝劝他?”
“你先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帮你?”白茯苓道。
“呃,只要白小姐帮我这个忙,我紫草就记住这份人情,日后白小姐有什么事情,我也定会尽力帮忙!”紫草迟疑一下拍胸口承诺道。她想过抬海大盟主的名头出来,不过就怕这白小姐脸皮薄,恼羞成怒反而不肯答应,那就弄巧成拙了。
白茯苓笑问:”你会做什么事?”
“坑蒙拐骗样样拿手!”紫草抬头挺胸,十分自豪。
白茯苓听了好笑,这紫草倒是个挺有趣的人,于是点头道:“好吧!我帮你这个忙。先说说,那个人跟你什么关系?”
紫草叹了口气:“是我济困堂总管京州府一带事务的袁香主,前两日追捕烟霞三盗时中了他们的计,受了重伤,大夫说他最多拖不过十日,他只有这个心愿未了,求到我师父那里……白小姐,你帮帮我的忙吧。”
白茯苓笑了笑走到那少年面前,她今天在村子里转了半天,整条村里人人认得她,少年虽然在激愤之中,还知道要向她行礼,乖乖叫了声“大小姐”。
“我知道你很讨厌那个家伙,这里也没人喜欢他,不过既然他都快死了,你去看看他死得有多惨,不也是件痛快的事情吗?”白茯苓一上来就开门见山。
这里与中国古代的风俗十分雷同,讲究孝道,少年的父亲就算做下了这等错事,大多数人心里还是觉得他应该在父亲死前尽孝的。不过在场不少围观的人都是被父母亲长所卖,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怨气,加上平日里都把白氏一家当再生父母,所以虽然觉得白茯苓的话有些不妥,却无人表示反对。
只有紫草在旁边听得冷汗直流,但她也知道,这或许是激这少年跟她一起走的最快方法,所以也只能闷声发大财。
少年满心里对父亲的不满怨恨,白茯苓的话目的明显是要劝他去见父亲最后一面,但听在耳里却比说什么孝道大义要顺耳得多,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低下头没吭声。
白茯苓知道他已经意动,加把劲继续激将:“你去看他,可以告诉他你有多讨厌他,永远不会原谅他,让他也死不瞑目,也算是替你母亲报仇雪恨了!还是你不敢见他?怕一见他就会忍不住可怜他,原谅他对你和你母亲做的事?”
少年猛地抬起头,大声道:“我、我才不会!”
“不会就去吧!看看他怎么死的,以后就彻底忘记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白茯苓一锤定音,向站在他身边的胡氏打个眼色,胡氏配合地推了推他。
少年终于一咬牙点了点头,向紫草走去。
白茯苓对紫草道:“别忘记你答应过的话!还有,他是我家的人,你记得把他好好地送回来。”
紫草苦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少年去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请白茯苓帮忙算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万一这少年真的在袁香主面前说些什么特别刺激的话,那就麻烦了。
往云雀山别院而去的路上,胡氏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拉了白茯苓,低声道:“小姐,小郁这么去了,会不会出事啊。”
小郁正是刚才随紫草而去的少年,他因为怨恨生父,一气之下改了从母姓。胡氏不好意思非议白茯苓那番“挑拨离间”人家父子感情的话,但她是真的担心,小郁见到父亲后会照着白茯苓的“教导”将父亲气死为止。
白茯苓不甚在意道:“能够见最后一面也是好的,反正那位袁香主开心死还是伤心死都是死路一条,他做过的错事,总是要承担责任的。我们不是小郁,很难去体会他的心情,不管他最后会对袁香主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他能够从此放下包袱,不留遗憾就好。他还有好多年要活,总不能让他带着心魔一生都不快活。”
她见识过生死轮回,对于死亡看得比世间所有人都轻,在她看来人死如灯灭,不管是下十八层地狱还是转世为人,此生已经完结,重要的是那些依然继续活着的人的感受。
胡氏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
白术是白丑的老兄弟了,两人多年不见,当晚喝了个不醉无归。
十月廿一那天,忠国公府果然一早派了马车来接,带队的是王嬷嬷与一个姓熊的管家,随同前来的还有两个小丫鬟与两个小厮。王嬷嬷与熊管家都是忠国公府的老人,也早就见过白氏夫妇变形后的可怖样貌,除了见到小姐的一点激动外,表现十分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