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野的这一番话,让杜雪琪好不容易屏住的泪水再次充盈了眼眶。
她突然想不明白,自己这么久以来执着的,坚持的那条路,好像正是因为白珞娅的意外离开,突然变得又功利又急切了——
沈星野其实还是那个沈星野,只是她杜雪琪再也不是从前的杜雪琪了。
那会儿自己第一次见到他,貌似是上初中时的一次家庭聚会。
她对那个男生的第一印象就锁定在了误终生范畴内,却着实不喜欢他那个又势利又招摇的妈妈。
彼时,她的舅舅还不是行长,舅妈也只是个普通大学教员。父母生意上也没有现在这般起色。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成为郑丽欣儿媳的备选。
沈星野说的一点都不错,正因为掺杂了太多奇怪的东西在原本应该水到渠成的感情里,两个人的路才会越走越不在一个平面上。
如果……
沈星野后来在高中时,没有遇到白珞娅。
如果,且只是如果。
后白珞娅死后,又没有搅合上赵安月。
那么今天站在他身边那个,虽然无法让他极致动心,但绝对可以获得疼爱与怜惜的女人——绝对应该是她杜雪琪没错。
是的,那个男人说的没错……她怎么能够甘心?怎么能够放弃,最后一搏?
离开沈星野的办公室,杜雪琪红着双眼撞见了等在外面的赵安月。
“我是来辞职的。”
赵安月怀里抱着那本书,已经站在外面听了有几分钟了。从那天在售楼中心,她跟杜雪琪说了那么一段交心的话后,就一直没再照过面。
“你,已经决定要出国读书了?”
“是。”
“那,加油……”
“谢谢。你也是。每个人都没有停下过努力,想要我姑妈那么挑剔的人认可你做星野的女人,真的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杜雪琪轻呵一声道,“另外,我现在离开可不表示我真的就不再爱他了。我们都还年轻,未来几十年的事儿,谁也说不准是不是?”
赵安月:“……这么名正言顺觊觎别人的婚姻,你还真是够坦诚。”
“赵安月你错了。一段有可乘之机的婚姻,原因从来都在当事者身上。你有防备我的心,不如好好想想你们是否真的能够天长地久。走了。”
直到杜雪琪的高跟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赵安月才深吸一口气,敲门进去。
“你不是出去跑外勤了么?”
听到赵安月的声音,沈星野稍稍皱了下眉头。
不需要质问也不需要猜测。他估计赵安月来了应该不止一会儿,至于有没有听到他和杜雪琪的对话,他没兴趣纠结。
“哦,我很快就结束了。前面去看了一眼芸姐,然后……这个书,我托人弄到了一本精装第一版译文。”
赵安月把手里的书推上去,“你看看,这个送给爷爷可以么?”
“什么书?上周末不是买好了么?”沈星野挑了下眉头。
“嗯……是你说的那个马克布落赫的《古怪的战败》。”
赵安月一词一句咬着,确保这一次没有说错任何一个字。
“我跑遍A城也没有弄到法文原版的,现在市面上也就只有些不值钱的再版,翻译的也是乱七八糟。这本是80年代的第一版译文,现在也早就绝版了。我上网查了一下,收藏界叫价也要五位数起呢……”
沈星野抬手轻轻抚摸着书籍,浓重的墨香和沉淀的时代感,让他十足相信了赵安月的用心。
“打开给我念念。”
“啊?”
“让你念你就念,万一弄错岂不是很丢人?你当我真的相信你那半瓶刷子的水平啊?”
“哦。”
赵安月凑过去,翻开扉页,从题目开始念起来——
“古怪的战败,马克布落赫著,温帆译——”
可是还没等她念到第一页正文呢,就见沈星野的脸色突然变了!
“你刚才说什么?”
男人的大手紧紧扣在办公桌的边缘,发白的指关节与青筋血管交错。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就好像突然放出了心胸中封印已久的野兽,吓得赵安月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我……我没说什么啊,我只是读了题目而已……”
“你说,是说翻译的?”
赵安月赶紧低头,认清那上面标准的印刷字体——
“温……温帆。上面是这么写的啊?”
“温帆……”沈星野突然一把抓过赵安月手里的书,毫无预兆地摔在她脸上!
“赵安月!你从哪弄来的狗屁书!给我滚出去!”
“星野!”
全然想不到沈星野突然会像发狂一样恼怒,赵安月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坚硬的精装书角戳在她的眉骨附近,一股隐隐的疼痛伴随着温热的液体从眼前滑了下来。
“哎!星野!这——”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撞开,凌爵进来了。
一看眼前这个状况,也是惊呆了:“这,怎么回事?赵安月,你……要不要紧?”
“我没事……”赵安月一手按着额头,然后俯下身试着去捡地上的那本书。
“还说没事,都流血了!”
沈星野的心不由得怔震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一时失手会造成怎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