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少彧思量了片刻,道:“汾水水患之事,寡人已与六卿合议。调拨这二十万石内库钱粮,足以十数万灾民之用。”
他眉头一皱,语气稍稍加重了一些,道:“怎么?莫非,此事出了纰漏?”
荀少彧亦是当过几十年开国皇帝的人物,虽然开国皇帝生杀予夺,没有守成之君一般守业的举步维艰。二者在权威不可同日而语,感受上亦是有所不同。
但是,荀少彧对于救灾济灾的一些潜在勾当,也是知道清清楚楚的,更是明白其中有着蛀虫是任何人都无所避免的。
这当中的阴私出入,就是荀少彧作为开国皇帝时,不惜以严苛刑法整治,剥皮充草震慑,都难以抵挡蛀虫的贪欲。
如今荀少彧只是一嗣业之君,全无开国时的威风煞气,逼之过甚反而会适得其反。只得寄期望这些蛀虫的胃口小一些,给灾民留下的汤水多一些,让十几万灾民足以度过水灾。
只是一想到这些蛀虫的肆无忌惮,以及蛀虫们越来越大的胃口,荀少彧面上略微阴沉,轻声道:“可是那二十万石钱粮,又出了什么差错?”
元宪之闻言,再度叩首道:“君侯明断万里,以臣下所得察查,这二十万石救济之粮,无一粒米落入灾民之手。尽数让主事治灾之人,以高价而出,散落于吕国各处。”
嗡!!
“该杀!确实该杀!”荀少彧眸光厉芒一闪,一身恍若实质的气机,轰然在周身掀起一道道气浪,震得脚下铜陛乱颤不已。
要知道,自荀少彧嗣业以来,吕国内修兵戈,外理诸国干系,着重于修复昔时文侯之时的国力。只是这三载以来,吕国内外交困,虽与许国等诸侯缔结联姻,但有郑、宋两大强邻虎视眈眈,让吕国几乎是步履维艰。
如今汾水又生水患,十数万百姓嗷嗷待哺,二十万石内库钱粮已是荀少彧从吕国上下的口中,省下的一点救命粮。
为了这一份救命粮,全国上下勒紧裤腰带积攒。也正是因着内患犹在,荀少彧才对宋国的咄咄逼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着实受了不少的气。
如今荀少彧积压了一肚子火气,谁要是敢打这一份救命粮的心思,荀少彧自己就能生吞活剥了他。
荀少彧神色冷峻,道:“此事的始末,可是查清楚了?”
元宪之沉声谏言道:“臣下,自得此骇人听闻之事,一刻也不敢耽误,以中府僚属几度勘查,确实就是如此。其主治水灾之人,自高位至低位数十僚属,对治灾钱粮上下其手,致使十数万灾民得不到安置,饿死无数百姓,民怨沸腾啊!”
上阳朝面色铁青,指着元宪之喝问:“大胆元宪之,你如此危言耸听,个中居心何在?君侯调拨下的二十万石救济之粮,乃是经老夫之手,再由得老夫批示而下。”
“你在君前言及百姓饿死无数,难道是老夫贪墨了那二十万石钱粮?老夫身为上卿,蒙受君恩久矣,岂能做此禽兽不如,毒害吾吕国根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