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时,陈图情绪的脉络,低落得分明,我不知所措几秒,随即绕过来挨着他坐下,手如藤蔓缠上他的胳膊。
在沉默堆积了将近三分钟后,陈图打破这沉默的对持,说:“伍一,如果我说,我其实有点难过,你会不会怪我,太没原则?你会不会怨恨我,居然会为梁建芳这个残害我们孩子的老太婆难过?”
完全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我有些茫然无措地怔滞了几秒,嘴巴一张一合动了几次,还是没能想到最合适此时此刻的词措来回应陈图。
在我百愁莫展间,陈图的声音犹如被风推着的浮萍,不紧不慢地再一次铺陈开来:“我七八岁时,梁建芳最喜欢带我去友漫玩,她那时候还没用一把轮椅来禁锢自己的行动,她走起来像是脚下生风,她不会让助理去帮我买雪糕,她都是自己去,给我买柠檬味的,橘子味的,甚至连最难找的荔枝味,她也能给我弄来。我七八岁时,不喜欢跟人交流,但我有些多动症,我不仅仅吃得满嘴都是,地板上也会掉很多,梁建芳她并没有骂我,也没有纵容我,她让我自己拿纸巾蹲下去,把地上的污渍擦干净。如果我不去做,那我可能一个月都无法吃到雪糕。”
“她也会给我和陈竞买很多新衣服新鞋子,把我们打扮一番后,带我们去游乐场玩,然后我不管玩碰碰车或者是旋转木马,她都会拿着相机对着我们不断拍照,她给我们拍了很多抓拍的照片,加起来应该有好几万张了。她也会认真对待每一张照片,把它们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弄得很有序。”
“哦,她以前还会给我和陈竞做面包,做蛋糕,给我们做炖汤。她以前的手艺很差,慢慢的越来越好。那时候她还陪我们在院子里面抓蝴蝶,带我们去海边玩沙子。她给我和陈竞每个人都买了很多套崭新的适合在海边玩的玩具,可以在海边铲沙子,建房子,很好玩的。在我和陈竞追逐喧闹时,她就拿一块防潮垫放在沙滩上,一直一直看着我们。”
“我记忆中她唯一一次动手打我和陈竞,是在我们读初一的时候。当时是夏天,深圳的天气像疯了一样,特别酷热。我和陈竞放学之后,实在热得不想回家,两个人就凑出自己的零花钱,用来收买那个接送我们的司机,让他把我们带着去跟另外几个同学一起去一个小水库里面玩,我们在水里面游戏,嬉戏,玩得特别开心。但是玩着玩着,我的大腿忽然抽筋,差点被淹下去了。好在陈竞当机立断把我拖了上岸,但我因为肺部进了污水,被送到医院去检查了。梁建芳接到消息赶过来,她在医生那里确定我毫无大碍后,抬起手就摔了我两巴掌。她骂我很凶,骂我是不是不想要命了。就那一次,唯一的一次,她让我感觉她离我特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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