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之后,元秀悄然回到大明宫,换了一身衣裙,便去紫宸殿请罪。
丰淳批完一本奏章,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问道:“赛舟好看么?”
元秀自知理亏,道:“臣妹知错!”
“为何去观澜楼,那里的位置可不是最好的。”丰淳眯起眼,将朱笔放回笔架上,接过鱼烃递上缓和场面的一碗蒙顶,悠然道,“——听说你对杜家十二郎很感兴趣?”
“杜拂日箭技很是出色,臣妹建议他投考武举。”元秀听他这么问倒是松了口气,她只是欣赏杜拂日的才华罢了,因此立刻坦然下来。
丰淳打量了她片刻,道:“你还欠他一首诗?”
元秀惭愧的点了点头,他不由好奇道:“杜拂日的诗才居然叫你无从下笔?他的诗呢?”
“我交给人去裱起来了,他的字也写的不错呢。”元秀听出他语气里已经没了愠色,心头一喜,立刻撒娇道,“五哥你瞧,我虽然私下出去玩了,可也给你发现了一个文武全才嘛!”
丰淳笑意僵了僵,才道:“你很喜欢这杜拂日?”
“不过是觉得他虽然寂寂无名,但才华却极佳。”元秀上前扯住了他袖子,道,“而且气度极好,倒是许多郎君不及的。”
“哦?他气度怎么个好法?”丰淳颇感兴趣的问道,元秀眨了眨眼:“昨日席上崔大的表弟柳折别,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缘故,当众泼他一身酒水,他却只是淡淡一笑,换了衣裳之后,继续入席,终不使众人不欢而散——若是我,就算不泼回去,也非拂袖而去不可!”
丰淳笑了笑:“谁敢泼你酒水?”
一旁鱼烃凑趣道:“阿家金枝玉叶,谁敢无礼?何况阿家花容月貌,谁又下得了手冒犯呢?”
“那杜家十二郎听说是杜家五房这一代唯一的嗣子,而且生的可也不差。”元秀笑着道,“别说城中的郎君们了,就是女郎,本朝以来,又有几个是怯懦的?此人倒有些娄氏之风!”
丰淳淡笑:“娄氏之风?有道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娄氏宽仁隐忍而胸襟广阔,然对吐蕃、契丹皆有战功,其人刚柔并济,后世倾慕效仿者虽多,可要说真正与他同等之人,若当真有,那倒是社稷之福了。”
元秀说的娄氏指的是本朝高宗皇帝时人娄师德,字宗仁,此人早年得中进士,授江都县尉,时扬州长史卢承业便许他为台辅之器,他本是文官,但后来吐蕃有变,朝中招募猛士拒边,娄师德旋即应募,从军西讨,屡有战功,后来高宗皇去世,武周篡位,使娄师德主管营田,积谷达数百万斛,武周时候许多名臣皆遭废弃或迫害,然娄师德因才干极受武周赏识,因此嫉恨者甚众。
当时他的弟弟出任代州时,娄师德特特告诫他凡事忍让,其弟便道:“有人唾面,洁之乃已。”娄师德却觉得仍旧不够,所谓“未也,洁之,是违其怒,正使自干耳”。便是唾面自干一词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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