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一皱眉,采绿已经失声道:“有人投毒?”
“太液池虽然是人工开凿而成,却也不小,何况东西二池都是引龙首渠之活水而成,又在池中养有锦鲤、岸旁栽有卉木,纵然有能够瞬间使两池充满剧毒的毒药,宫里又不从池中取水饮用,发现鲤鱼卉木有异,岂不是立刻知道了池水不妥?”元秀皱了下眉,采绿心知自己多了嘴,赶紧住口不语。
邱逢祥道:“微臣起初也不知道那宫女究竟打什么主意,所以命人不可将其惊动,却在那宫女离开后,前去查看。”说到这里,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来,元秀使个眼色,采绿忙走过去双手接了,放到元秀跟前的几案上,见邱逢祥做了个手势,元秀点一点头,吩咐采绿:“打开来!”
油纸被解开,却见纸中放着几块熬过的药材,散发出清苦的气息!
元秀皱起眉问邱逢祥:“那人是向池中倒着药?”
“回阿家,正是!”邱逢祥点了点头,复补充道,“因是宫中得来,微臣担心走露风声,所以不曾请太医看过,但却拿到坊间请了坊间颇有名望的几位大夫看过,都说极像……”他沉吟了下,复道,“极像保胎药!”
元秀脸色顿时一变,令采绿收起了药材,看向邱逢祥:“邱监可知道那倒药的宫女是谁?”
“正是郑美人身边的宫女褐儿。”邱逢祥是连宪宗皇帝都奈何不了的人,当然不会将一个进宫才几个月、既不怎么得宠如今还失了子嗣的美人身边一个宫女放在眼里,他很坦然的说道,“哦,对了,这件事情,是发生在京兆孟尹遇刺前几日!”
元秀皱了下眉,孟光仪,郑美人……这两个人似乎没什么关系?但邱逢祥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内侍踩下当初接任王太清的曲平之,一路不显山露水却让宪宗皇帝并杜青棠都对他无可奈何,他亲自前来说的这番话,所提到的人恐怕都另有用意,但元秀虽然机敏,这一时半刻却也想不到一个深宫里的美人小产与一个名满长安的京兆尹遇刺之间有什么关系,她将这一句先记下了,暂时不去多想,只郑重点头:“多谢邱监提醒!”
谢过之后,元秀话锋一转,皱眉道:“只是……此事未知邱监是否告知皇后殿下?”
内侍省主管宫中所有侍者,但各宫主位身边的近侍却不在其中,譬如元秀身边的采蓝采绿采紫采橙,王子节身边的杏梅柳桑等,因此邱逢祥在宫闱里权利虽大,但遇见了这样的事情论理也要禀告皇后的,毕竟后宫里面名义最高的到底还是皇后。
然而邱逢祥面不改色道:“回阿家的话,微臣原本次日早上就想寻个机会前去蓬莱殿禀告的,哪知那日天未亮时,京兆府来人敲开宫门,道是孟尹遇刺重伤,圣人震惊,微臣担忧宫中安危,因此重新加派人手巡视,如此忙碌了三五日,案头事情增多,却是忘了,还是这回听到圣人让阿家主持追查此事才想起来。”
邱逢祥若当真这么容易忘事,也坐不到如今的高位了,元秀也不去说破他,不管怎么说,如今神策军还在邱逢祥手里,等于说皇室安危系于其手,在这个时候与之撕破脸不是什么好主意,况且……这会丰淳与王子节正好的蜜里调油一样,既然邱逢祥表示皇后其实不知道这件事,那么元秀也顺着装一装糊涂——总而言之,就算郑美人小产里有皇后与裴氏算计的影子,但郑美人自己怕也是用心不纯的。
送走邱逢祥,采蓝不免奇怪的说道:“邱监做什么要特特过来说这件事情?”
“听邱监话里的意思,虽然说了此事是五郎交给阿家的,他不敢插手,但他来说的事情却分明对郑美人不利。”采绿也道,“只是邱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就算郑美人故意瞒了身孕,但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把药倒到太液池里去?宫中到了时候各处落锁不说,她独自捧着药渣在宫里行走,从望仙殿到太液池也是颇有一段距离,难道就不担心被禁军撞见么?”
“阿家可要传那褐儿过来问一问?”采蓝提议道。
元秀凝眉思索片刻,却摇头道:“那宫女没什么可见的,本宫倒很想见一见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