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道:“因为老夫的心乱了,须得平静下来。”
杨慎矜眉头一挑欲要说话,李林甫举手打断他的话道:“慎矜,你和老夫相识也有十年了吧。十年来你我也算是相互扶持,做了不少的事情,我对你自认为还是了解的,但现在,老夫却不敢这么认为了。”
杨慎矜忙起身道:“相国何出此言?下官始终如一,十年后的我同十年前同相国相识之时没什么两样。”
李林甫摆摆手道:“那可说不准,这次去骊山见驾,陛下说,有的人开始是有坚持有梦想的,但随着岁月流逝便失去了初心,人也变了。老夫觉得陛下说的很有道理。想一想十年二十年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心中所想已然大不相同。老夫都忘了初心,更何况是你,你说始终如一,不过是句笑谈罢了。”
杨慎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李林甫忽然说出这些话来,让人心中甚是无底。忙起身拱手道:“相国,是不是下官做错什么事了,下官愚钝,相国请明示。”
李林甫微微摆手道:“只是陛下说的话给了老夫很多感慨,你不必介意。但老夫找你来确实是有事的。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有句话要问你,希望你认认真真不掺一丝虚假的回答老夫。老夫这是于你交心,你可不要随随便便的回答老夫。”
杨慎矜斩钉截铁的道:“相国,杨慎矜也许会同别人说假话,但在陛下和相国面前,下官从来都是半句虚言也无。”
李林甫点头道:“好,有你这句话,老夫便直接问了。嗯……你是前朝皇族血脉传承,论谱系传承你是隋炀帝嫡系玄孙,对于我大唐代隋而立,让你祖上的江山灰飞烟灭,我很想知道你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杨慎矜身子一抖,脸上现出惊恐之色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相国,慎矜忠心耿耿为大唐效力,从未有过二心。天道轮回,盛衰交替,此乃人间正道。隋朝灭亡那是违了天道,所以才有我大唐代隋而立,解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我虽是前朝皇族血脉,但我早已是大唐之臣,陛下待我前朝皇族子孙恩重如山器重信任,我等已是感激涕零,心中唯有一念尽忠而已,焉能有其他的想法。相国,别人不了解下官,您还不了解下官么?您和下官相识这十年中,下官可曾有过任何不轨之言行?”
李林甫静静看着杨慎矜竭力辩解磕头剖白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慎矜,莫要激动。老夫知道这样的话本就不该问出口来。但你要知道,这世上也只有老夫会当面问你,很多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但是他们却绝不会问你这个问题。老夫问了是为你好,让老夫心中有个底。”
“相国,出了什么事了么?难道是陛下身边有人进谗言诬陷我么?”
李林甫摆摆手道:“你莫问了,老夫心里有数。有件事要问你,一位叫史敬忠的道人你可认识?”
杨慎矜楞道:“认识啊,史天师是我好友。”
李林甫道:“那就是了,史敬忠被王源抓了,供出了你的一些事情,陛下命我严查此事。慎矜啊,你先回府去吧,半个时辰后老夫要带人去你宅子里搜查,希望这个史敬忠所言都是假的,希望老夫什么也搜不到。”
杨慎矜似被惊雷劈中,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李林甫虽没说什么具体的事情,但他也迅速的领会了李林甫话中的暗示。半个时辰后去搜查自己的府邸,希望什么也搜不到,这便是暗示自己要赶紧做出应对,这是在帮自己脱困。虽然自己问心无愧什么也没干,但为防有人陷害,自己需要赶紧将府邸自查一遍,以免节外生枝。
杨慎矜跪地‘咚咚咚’给李林甫磕头,抬头时李林甫又已经闭上双目,静坐无声了。
杨慎矜也不耽搁,转身出门立刻出政事堂往家里飞奔,心里咒骂连天,进了府门,火急火燎的召来管家仆役婢女以及家中一切可以调动的人手,亲自监督从前院到后宅,床下柜中,墙上地下,花草旮旯,树头瓦面来了个全面的大搜查。这一查不要紧,倒是找出了不少不该留在家里的东西。譬如祖上留下来的朱笔玉佩,皇家专用的衣衫服饰等等,这些东西本来都是祖上流传保存着做纪念的,但在此时此刻,这些东西都是不该存留之物。
于是乎,烧的烧,剪的剪,砸的砸,扔的扔,将这些物事尽数处理干净,又再细查一遍,确认再无任何违禁之物,杨慎矜这才放下心来。
为防有人临时作怪,命所有的仆役婢女都呆在屋子里不准出来,连妻妾儿女们都被勒令呆在屋子里不准出来走动,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前厅中,静待李林甫带人前来搜查。
不久之后,屋外人叫马嘶之声传来,老家人打开府门。门开处李林甫率一干官员鱼贯而入,在院中传达玄宗口谕之后,李林甫下达命令,让参与官员每两人一组带领兵士搜查对杨慎矜的府邸展开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