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一愣,扭头问道:“现在几时了?”
青云儿道:“三更过了。”
王源讶异道:“都这么晚了!”
柳熏直微笑道:“二郎心中定是有极为关切之事,所以夜不能寐啊,老朽明白的,确实揪心的很。”
王源叹了口气道:“何尝不是,我现在正束手无策呢。”
柳熏直点点头,忽道:“帐外刘德海将军和柳小公子犯了什么错?两人都跪在帐外呢,是二郎罚他们跪的?”
王源一愣道:“怎么?他们都跪在帐外么?”
柳熏直道:“是啊,刚才老朽进来的时候,两人都跪在地上,我问他们他们也不说话,这么冷的天,跪在外边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若是没什么大错的话,二郎便饶了他们吧。”
王源站起身来大步出了帐篷来到外边,但见十几步外的泥地里,刘德海和柳钧并排跪在地上,垂着头身子摇摇晃晃。周围围着几名护卫,正在一旁升起火堆来给两人取暖。
王源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伸手扶住柳钧的身体,柳钧虚弱无力的一摆手,口中打着秃噜道:“你们……你们别管我,我自犯了错,便该受到惩罚。谁也别来劝我,不然我……我……”
“不然你便怎样?”王源道。
柳钧愕然抬头,但见他一张小脸冻得青紫,嘴唇乌黑,上下牙都在打颤。
“老……老师!”
王源伸手抚他脸蛋,触手冰冷刺骨,于是脱下身上的大氅将柳钧裹起来吩咐道:“送柳钧回帐篷,熬些热姜汤给他喝,帐篷里多升两只火盆。”
“老师……”柳钧流下眼泪来。
“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宁愿流血也不流泪,你的悔意我明白了,不用这么糟践自己,若是病了,我可真要送你回长安了。”
柳钧连连点头,两名护卫左右搀扶着他回帐篷去了。刘德海的状况好一些,但也冻得涕泪横流浑身冰冷,王源安慰了他几句,也命人将他送回住处歇息。
回到帐中,王源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柳熏直,柳熏直这才明白,为何这两人要跪在帐外自罚。
“原来如此,刘将军和柳小公子确实多事了,哎,公孙姑娘对二郎的保护一直很周全,听到有奇怪的事情自然是要去打探一番了。不过……照这么看来,老朽倒是认为公孙姑娘不会有性命之忧。”柳熏直道。
王源道:“何以见得?”
柳熏直道:“公孙姑娘若是在雄武城失手被擒的话,雄武城中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进雄武城的时候,我便让赵五郎他们注意城中的动静,以公孙姑娘的功夫,就算行迹败露也不可能束手就擒,起码要杀个昏天黑地闹得人仰马翻才是,事实上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没消息便是好消息呢。”
王源微微点头,这倒也是一条佐证,以公孙兰的武功,想要秒杀她是不可能的,生擒她更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确实会闹得人仰马翻。而事实上直到自己离开雄武城,城里平静如常,一点消息也没有。路过北城禁区的时候那里也没有什么慌乱的迹象,显然那晚没发生过什么。
“至于为何公孙姑娘甚至没有来得及回来说一声,老朽觉得恰恰证明公孙姑娘无恙。也许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急于跟着去追查下去,所以才无暇回来说明。要么便是怕丢失线索,要么便是这个秘密极为重大,总之,老朽觉得,事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公孙姑娘也许很快便会赶回,到时候一切都明了了。”柳熏直继续道。
王源听了柳熏直的一番分析,心中稍稍安稳。不管是柳熏直的目的是安慰自己也好,但不得不说他的分析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王源也宁愿相信他的分析是正确的,也许谜底很快就要揭开了。
次日清晨开拔再行,大队人马加快了速度,因为所有人都在抱怨行军速度太慢,每日露营多受苦楚,王源也只能勉强跟上大队人马。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妫州郡治所所在之地清夷军。
清夷军是女帝则天时设立的军镇,以流经妫州境内的清夷水为名,而且顾名思义,清夷清夷,清除蛮夷,倒也很合适。作为妫州郡的治所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之前妫州郡治所在逐鹿县,距离边境太远,不利于调配兵马,而清夷军镇距离和奚族的边境却只有百余里的距离了。
当晚,妫州太守钱文魁设宴招待王源一行,吃喝到二更天,王源醉醺醺回到馆驿之中歇息,刚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窗户无风自开的声音。青云儿甚是警觉,起身握床边兵刃看去,但见一条黑影从窗户中飘然而入。
“谁?”青云儿低喝。
“噤声,是我。”来人轻声说话,回身关上了窗户。
“公孙姐姐?”青云儿惊喜的问道。
来人点起桌上的蜡烛,一张略带疲倦的俏脸在黑暗中缓缓浮现,不是公孙兰更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