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儿无可奈何,看看王源,确实是个累赘,带着他会拖累行动,只得点头答应。公孙兰掏出一方黑色纱巾蒙住头脸,叮嘱几句后纵身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王源和李欣儿两人缩在石狮子底下基座的小小凹槽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时间过得似乎很是漫长,从这条街上奔驰而过的武侯来回过去了三趟,周围坊间民舍中养着的大公鸡也此起彼伏的叫起来,天色也变得越来越亮堂了,还没见公孙兰回来,王源和李欣儿心中都有些慌了。
李欣儿咬着王源的耳朵道:“二郎你躲好,我去看看,师傅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就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动。”
王源苦笑道:“天眼看就要亮了,还躲什么?我也一起去。”
李欣儿点头答应,两人从石狮子肚子下边爬出来,正欲往前行去,但见前方朦胧晨光之中一个黑影正迅速本来,李欣儿喜道:“是师傅。”
来者正是公孙兰,她面色平静,身后也并无追赶的官兵,看来一切无碍,却不知为何去了这么久,做了什么事。
三人迅速往东南方的永乐坊移动的途中,王源忍不住发问道:“公孙前辈去平康坊作甚?难道是去了李林甫府中走了一遭?”
公孙兰一笑道:“你不是说要以暴易暴么?我刚才便是去给了王鉷一个警告。”
“啊?你去找王鉷了?杀了他么?”王源和李欣儿均吓了一大跳。
“那倒没有,算他运气好,我刚才去厢竹馆找陈妙儿去了,倒是希望王鉷会在那里,可惜他不在。于是我便将陈妙儿拖到大街上.将她吊在了平康坊十字街口的牌楼上。回来的时候被几名武侯发现,我便带他们兜了几个圈子这才赶回来。”
“……”王源彻底无语,原来公孙兰是去找陈妙儿晦气去了,这也太孩子气了些,陈妙儿虽然可恨,但没有王鉷她也掀不起风浪,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去教训一下陈妙儿,也不知公孙兰是怎么想的。
李欣儿倒是很兴奋道:“原来是去教训这个贱人去了,师傅做的好,我愿打算过几日来找她,不取她性命,起码也要划花她的脸,教她永远也不能祸害人。没想到师傅倒是想在我头里了,师傅就仅仅将她吊在街口么?没有划花她的脸?”
公孙兰道:“我剃光了她的头发,扒光了她的衣服,在她身上写了几个字,却没弄伤她的脸,毕竟她不是罪魁祸首。这么做也是为昨夜之事警告王鉷,他找王源晦气,我便找陈妙儿晦气,大家礼尚往来。”
王源哭笑不得,对这样的幼稚行为颇为无语,虽然陈妙儿应该教训,但这么做毫无必要,也许是自己无法理解女子的心理,看起来倒像是后世原配对付小三的手段一般,甚是缺少理智,也不知这样的行为为何会是公孙兰做出来的。
给王鉷警告怕是不可能的,更可能的是激怒王鉷对自己更加的痛恨。不过王源倒也不在乎了,反正左右王鉷都不给活路,给个小小的反击倒也不错,起码告诉王鉷自己并不好惹。
……
天色刚刚透亮,长安城中第一通街鼓敲罢,李适之的左相府东大门台阶上三个人影拾阶而上来到朱红色的大门前。一男两女三人都背着一个大包裹,男子身旁的两名女子都罩着黑色面纱看不清面容,但翠袖罗衫衣着华贵,除了不时朝街上回头观察之外,倒像是一对富家姐妹一般。
王源举步来到府门前,伸手轻轻叩击门环,哐哐哐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很是刺耳,远处几名巡夜当值正赶回武侯铺的士兵皱眉朝这边看,但终于敌不过疲倦,扭头不管。
左相府东大门的四名看门男仆也正到了要交班的时候,正趁着最后一点时间趴在门内的小屋内打盹,被敲门声惊扰了好梦,心中怒气翻腾,四人瞪着睡眠不足的充血的眼睛冲向门后,拉开小门洞开口便骂:“是谁一大早敲门?烦死人了,去去去,还没到开门的时候。”
王源微笑着朝门洞内睁着血红双眼的一张大黑脸拱手道:“兄弟,麻烦开开们,我要进府。”
“你谁啊?说进就进?拜访左相也挑个时候吧,一大清早的,左相就算不用参加早朝,也不会这么早见客吧,真是见了鬼了。”
王源忙道:“我是王源,本就是府中之人,我是回府来,可不是来拜见左相。”
“王源?”门洞内的大黑脸诧异道:“你……你怎地这么一大早从外边进来?”
王源耐着性子道:“请先开门,我昨日出府办事的,今早方回。”
大黑脸缩回去,就听门内传出话声:“门外那人说他是王源王公子呢,是不是柳管事吩咐要留意的那个王公子?大狗儿,你认识他,你去瞧瞧。”
片刻后另一张眼珠充血的大脸龅牙汉子从门洞之中露出脸来,一眼看到王源的相貌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叫道:“果真是王源王公子,真的是王公子回府了,你们快去禀报柳管事。王公子,您稍候,我这便给您开门。”
王源拱手道:“有劳了。”
门闩哗啦啦的作响,不一会侧门打开,两名仆役开了门出来站在台阶上,一人拱手道:“哎呦喂,王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昨天听说你出府了,直到晚上夜禁后还没回来,柳管事急的不行,几处大门口都打了招呼,吩咐夜里不准睡觉,要瞪大眼睛盯着外边,防止您半夜回来。您瞧瞧我这双眼睛,红的都跟个兔儿爷眼睛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