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酱萝卜已经成了二房桌子上的常客,早食,午食,晚食都有它。
吴相公看见它就腻了。
“还是官人说的对,这些清淡的小菜,吃起来着实不错。
早知道这样,不如让大嫂早点管家了。
我管家时,只知道让大厨房整日做些肉食,这肉食哪有这样的小菜来的爽口。”
冯氏的话把吴相公挤兑的不吭声。
这些时日,他天天吃这些没有一丝油水的饭菜,很是想念以前冯氏管家的时候,大厨房送来的那些羊肉,鸡鸭。
可他心里再馋,也羞于开口。
他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番话,都忍不住臊得慌,可面上还是端着一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臭架子。
“这些小菜虽好,可元娘她们还小,屋里还是要添些肉食的。”
他望着桌子上的这些菜,食之无味。
“元娘与官人不同,官人喜食这些清淡的,她是个无肉不欢的。
我已经在酒楼给她们订了几个菜,每日使唤婆子用食盒拎回来便是。”
冯氏又把吴相公的话给堵上了。
当日是他说大嫂柳氏管家比她管家好,大房的清粥小菜,比吃肉食强。
那她何苦拿出自己的嫁妆出来贴补,还被人指责靡费。
他既爱吃,那就多吃些。
吴相公已经被冯氏给架在台子上下不来了,只要他敢说想吃肉食,那就是自己扇自己的脸。
除非他不要脸面了,可吴相公偏偏是个最要脸的。
硬着头皮又这般吃了两三天,饿的头晕,脸色发白。
一日下晌,一股香味从外面飘进了书房里,吴相公打开门一看,见是小厮二顺正拿着一个肉油饼蹲在门口吃,吃的满嘴流油。
吴相公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责令了一番,才知晓是冯氏院里的丫头给他的。
“相公,要不您找娘子要几个钱,就说要外出应酬,何苦这样啊……”
旁人不知道他家的吴二郎,他是知道的,虽是个同知相公不假,可手里压根一点银钱也没有。
年头发的俸禄,给大嫂柳氏买了一匹绸子,给亲娘吴老太太买了一匹绸子,一匹细绢。
还了外面的账,后面还是寻冯娘子拿了一匹绢,与了吴三郎的娘子王氏。
吴二爹最近没有寄来银钱,旁人唤吴相公出去吃酒,吴相公都推辞多少回了。
之前,吴二爹托人捎来的银钱用完了,吴相公不是没有找冯氏拿过钱。
朝她要点钱,就说是出去吃酒,拿着这钱,去酒楼吃一顿,解解馋,多好啊。
整天吃的那样寡淡,别说吴相公,就连他都受不住。
这是府里,又不是姑子庵,主子连个肉油饼都吃不上,算哪门子事啊。
吴相公不是没有想过,可这次他拉不下来脸。
都过去这么久了,二叔怎么还没有托人捎钱来。
烦闷的吴相公坐在椅子上,环视着屋里有没有值钱的物件,拿去当了,买几个肉饼来吃也好啊。
谁能想到在外面风光的同知相公到了家里,这日子过的这样紧巴。
甚至为了一口肉饼,要典当家什。
其实吴相公不愿意找冯氏要钱,寻自个的亲娘吴老太要点银钱,也能去市井脚店里买点熟食回来。
可他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愿干这样没脸皮的事。
他的书房也没摆什么值钱的玩意,也就一个白玉盘,不过这白玉盘是冯氏的陪嫁,他自是不能典当的。
除此之外,还有他二叔送给他的砚台,丰州产的上等货,他不舍得典当。
二顺在一旁帮他出点子,
“相公不如拉着三郎君去外面吃酒,到时候装醉,让三郎君帮着付钱。”
这样就能白吃一顿了。
吴相公想了想,还真有点动心,但这有辱斯文,他毕竟贵为同知,要真这么做了,让三郎怎么看他。
拉不下来脸的他只能坐在椅子上,干嚼萝卜干,这萝卜干和大厨房的不一样,是二顺老子娘用肉汁浸了又晒的。
吃起来有股子肉味。
他也不想这么磕碜……这都怪大嫂柳氏,把府里的吃食弄成了这个样子,这节俭的也太过了。
嚼着萝卜干的他想起了冯氏的种种好,冯氏管家,从来没有让他为吃食操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