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一片安静,气氛很是压抑,打破这一切的是陈长生。
他走到屋里,看着唐三十六吃剩下的小半碗茶泡饭,不知为何,忽然很是生气,如果是平常,他大概会自己去把碗洗了,再把桌子仔细地擦两遍,但他这时候没有心情,对众人说道:“我要去睡觉。”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进了正屋,找到一床被褥,盖到了自己的脸上。
其余人还沉浸在那种复杂而感伤的情绪中,见他居然真的就去睡了,不禁有些讶异,关飞白微微挑眉,不悦说道:“真是个冷血的家伙。”
苟寒食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唐三十六冷笑说道:“你丫就是一争强好胜的武夫,和凉亭下那个老家伙有甚区别?”
这时折袖忽然说道:“血冷点比较好。”
众人闻言怔住,便是唐三十六也觉得这说法太过牵强。
“血冷点才不容易发烧,更不容易发疯。”
折袖面无表情解释了一句,然后转身进了里屋,找到另外一床被褥,躺到床上开始睡觉。
唐三十六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跟着向里屋里走去,说道:“我说一共有几床被褥?你们不会都给用了吧?”
关飞白闻言,从门槛上跳了起来,对里面喊道:“不管几床,我们这边至少得要两床!”
……
……
荀梅临死前把草屋留给了这些年轻人,那种郑重其事的感觉,仿佛就像这间草屋是他在人间最大的遗产一般。但实际上,这间草屋非常简陋寒酸,看着有三个房间,除了灶房,还有正房与里屋,但灶房不能住人,剩下的两个房间非常狭小,住七个人真的是有些拥挤。
陈长生、唐三十六和折袖住了条件相对好些的里屋。毕竟他们是先来的,而且荀梅把房间留给众人,绝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们的缘故,所以离山剑宗四人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是关飞白拼死拼活硬是抢了两床被褥。
荀梅只留下三床满是酸臭味道的被褥,被抢了两床,便只剩下一床,好在折袖从小在雪原里长大,对普通人来说春寒料峭的时节,对他来说像初夏一般惬意,根本不用盖被,唐三十六这个富家子竟是随身带着块裘皮,所以陈长生很幸运地不用与人大被同眠。
夜色渐深,陈长生依然睁着眼睛,没有睡着。
不是因为被褥上传来的酸臭味道,虽然那肯定也是原因之一。
一个在这张床上睡了三十七年的人,刚刚在他们的眼前死去,谁能睡得着?
像他一样没有睡着的人,还有很多。
“值得吗?”唐三十六看着窗外夜空里的那些星星问道,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折袖闭着眼睛,没有睡着,也没有说话,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陈长生也没有说话,只是在被褥下方,握着那块黑石的手变得紧了些。昨夜在凌烟阁里,他懂得了一些事情,今夜在天书陵里,他遇到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来的太多来突然,让十五岁的他太过措手不及,他其实要比唐三十六更加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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