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陷入寂静,唯有滋滋的火炭燃烧声。
孟轻棠突然起身向外走去,李玦赶紧的拿过架子上火红色的狐裘披风给她披上。
“去哪儿?”
“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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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蓁蓁如旧,又大不相同。
皇后命人定时打扫这东宫,于她而言,李珂亦仍是太子,早晚会回来。
柜中,只留下一身绣着绿山老虎的青底丝绸寝衣。
孟轻棠伸手抚上那老虎的发须,她绣了多日,总算拿给他看,他把这绣样夸得天花乱坠,用尽了好听的词。
最后他说,这只猫好看极了。
可她绣的是老虎,百兽之王。
他好像很喜欢这条寝衣,只要它在备选的干净衣物中,总是穿它的。
可如今它独自呆在褐色檀木柜里,是这样孤单。
“你给我绣一件,我穿一辈子。”李玦帮她合上了这扇柜门。
孟轻棠置若未闻,环顾四周。
他连用惯了的那套翡翠松柏常青茶具都没带走,剩一件寝衣也不能说明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我去书房,别跟来。”
李玦尴尬得杵在原地,忍不住又望向那个已经紧闭的柜门。
某人做的……还真是刻意啊。
书房里整洁如常,笔砚都在案牍上。一堆书叠在其旁。
孟轻棠一本本的翻过,尽是些诗文,或讲礼仪,或讲前史,或讲伦德,没有特别之处。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了多宝阁中最东的一个抽屉。
心兀得一凉。
七副画卷,一副都没有少,他一副都没有带走。
那是她画的李珂亦。
她合上了抽屉,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来翻这些东西是想证明什么呢?
证明他心里有她?
孟轻棠,你怎么活成了这样。
七副画卷被堆地上,她手一挥,画卷被火焰吞噬。
最上那捆画的绳子被烧断,翻滚去了下处,露出一小段画面里的光景。
孟轻棠眸色一窒,猛扑过去推开这幅画。
这是水墨画,不是出自她的手。
火势瞬间熄灭。
她手忙脚乱的打开其他几副画,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来。
他说过这个抽屉属于她,只放她画的画。
她说过这些画之所以用红绳捆,是因为花开并蒂莲,月老牵红线。
所以他用了一模一样的画轴,换了七副画放在这里,是想骗她没有带走。
可他带走了。
他一定是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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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有些难熬。
只一夜之间,外头的雪厚得能没过膝盖。
“殿下许久没见这样的大雪,我便没让下人们扫去,就等殿下起来看看。”
沈呈扶着李珂亦起身,伺候他盥漱穿戴之后,给他披上雪貂大氅,才扶着他到门口。
“阿棠除了金陵城便只去过姑苏,她一定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雪。”
李珂亦伸手接了片雪,那雪在他寒凉的掌中迟迟没有融化。
他的手在这冰天雪地中,更显病态的苍白。
“今日是她的婚期,金陵城的天不知好不好。”
沈呈哑了声,“殿下,你甘心吗。”
李珂亦眼中闪过挣扎,缓缓道:“你这个人,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沈呈,你记得,他敢欺阿棠,你就带兵去剿了他,再扶别的皇子上位。”
若有别的选择,他便不会挑李玦,李玦不是个好东西。
“扶谁?”
“听母后的,她说谁便是谁吧。”
话多了喘息有些累,沈呈忙扶他坐下。李珂亦想了想,又道:“琼王不行。”
沈呈点头,“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