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眼下如果说的是真话,她又怎么会连丈夫的病情也不知?
若生心生疑虑,再同江氏说话时的语调,就不由得带上了些微探究,“晴姨平素都做些什么?我一路走来,瞧着平州四处都是花木,想必平常这赏花宴,是不少的。”
“这倒是不能同京城比,平州只是个小地方,平日里来往的人也就只有这些个,并不比京里热闹。”江氏笑着摇了摇头,又让她吃茶,“这茶虽不是顶好的,却是你在京里寻常不大能吃上的。”
若生闻言低头往盛茶的盖碗里看去,这才发现里头的茶,不是她平常吃过的那些。
平州的花木闻名大胤,以花入食在当地更是常见。
江氏让人奉上来的茶,就是一味花茶。
若生轻呷了一口,茶水入口甘甜清冽,果真同那些毛尖、龙井的大不相同,比起姑姑爱喝的武夷茶,那更是全然不一样。
江氏在旁道:“采了当季的鲜花挑拣洗净,选了合适的天气晒制而成,热水一冲,花瓣舒展,留存的香气就都冒了出来。”
“很香。”若生眉眼弯弯抬起头来,“晴姨是不是已经有许多日不曾见过刘大人?”
江氏猝不及防,顿时愣住,脱口道:“你怎么知道?”说完,她回过神来,慌忙补救,“老爷清廉,又总念着要办实事,每日里在前头忙完了,回来家中又是一头就栽进书房去,时常忙至夜半才发觉天色早早就黑透了,连饭也顾不上用,囫囵卧倒就宿在了书房里。”她看着若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但这并不长的一句话,她说着说着,便卡顿了数次。
可见是突然之间没有法子,随口扯出来说给若生听的而已。
若生心中登时如同明镜一般,知道自己问到了关窍上。她也不揭穿江氏,只附和着点头感慨:“刘大人为官多年,名声在外,果真是私底下就不容易。”
她口不对心地说了两句,又低头去吃茶,在江氏看不见的地方,冷冷扬了扬唇角。
刘刺史官声如何,她并不清楚,但那日在望湖镇时,郑氏同她说的话还清晰在耳。
他并不是个好人。
为官为民,一个本不良善,不够仁义的人,又怎能做个好官?
所以江氏说的话,她不信。
刘刺史是否日日夜宿书房,忙得连饭也顾不上吃,她不敢肯定,但她知道江氏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一定不大妙。
她沉思着,江氏也正在悄悄打量她。
穿着鹅黄衫子的少女,面孔白皙柔和,眉眼精致,生得十分好,言谈间的声音亦是轻轻软软,似暮春三月里徐徐绽放的柔软白花被风吹落,拂过面颊。
从她进门开始,面上也是一直都带着笑的。
可江氏看着她,却觉似有淡淡的疏离笼在她身上一般,叫人一时忘了她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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