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倚栏娇”这花时,若生尚不知事,理应不该知晓。
梅姨娘惊怒交加,忽然拔高了音量,似拼尽了一身的力气般咬牙骂道:“定是云甄夫人那毒妇告诉你的!”
身为云甄夫人身边最得宠爱的晚辈,她从云甄夫人口中得知倚栏娇的存在,是极有可能的事。
梅姨娘如是想着,又知自己命不久矣,便将眼前若生视作云甄夫人,将一腔忍耐多年的恨意都倾泻了出来:“连氏毒妇,便是千刀万剐,也难叫我泄恨!”
“十二年前的事,同姑姑有关?”若生见她眼中恨意断非作伪,不由心头一紧。
梅姨娘咳着血,蓦地狂笑不止:“有关?若不是她肖想裴家百花谱而不得,动手陷害裴家,裴氏一门何至于落得那样的地步?她难道也是好脸面的不成,这样的‘大能耐’她怎会不说与你听?”
“我便是做了鬼!做了鬼也不会放过连家人!我要挖出她的心来瞧一瞧,究竟是何种颜色,才能叫她那般贪婪而恶毒!”
说得急了,她竟语不停歇,一气说了许多赌咒之言。
死到临头,骂总要骂个痛快淋漓!
可若生先前还担心着,当听到梅姨娘骂出的那几句话时,一颗提着的心顿时就落回了原处。
她冷静地打断了梅姨娘的话:“姑姑此生只认得一种花,旁的不管何种珍品置于她眼前,于她而言都跟枯草无甚区别,她要裴家的花谱做什么?贪?连家涉足的行当多了去,可就偏偏没有做过花木营生,要了裴家的花谱有何用处?更何况……”她沉下了声音,“姑姑只怕是瞧不上这门行当挣的银子。”
每年平州选出珍品入贡,到了宫里头后,嘉隆帝随手就能赏给云甄夫人。
再多的花,再奇的花,又能怎样?
左右姑姑她老人家只喜千重园里种着的蜀葵花,至于旁的,她根本连正眼也不看一下。
若生冷着脸看梅姨娘:“你若没有记错,就必是叫人蒙了。”
梅姨娘愣住,她怎么可能是被人蒙了?她尖刻道:“你是连家人,自然不肯承认!那毒妇连我家中幼弟弱妹皆不肯放过,心黑手辣,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的?爹是个傻子,生的女儿也愚不可及!”
“啪——”
若生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骂姑姑,是因梅姨娘认定姑姑害裴家灭门,她不知真相,暂且忍耐。
骂她,无碍,只管骂,左右不痛不痒。
但辱及父亲,就是将死之人,也绝不能忍!
当下,梅姨娘被她掴得偏过脸去,辱骂声戛然而止。
若生已知梅姨娘糊涂,便索性冷声道:“除你之外,我还认得一位会弹笑春风的人。”
她不问梅姨娘从何学的琴曲,只说自己认得这样的人,梅姨娘果然上钩,当下瞪大了双目,舌头打结,方才的气势竟是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而后猛地摇起头来:“果真是连家人,自小心肠歹毒,我娘已仙逝十数年,你怎敢拿这样的话来诓我?!”
这支“笑春风”,是她娘当年,自个儿谱的曲,同裴家的倚栏娇一样,世上独一无二!
若生听到这,也是心神一凛,恍然大悟,霍然起身。
既如此,玉真、玉寅兄弟二人,同裴家就一定脱不了干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