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心中渐渐涌起一股怒火。
百战余生的老兵是一个国家最应尊重的人,官府居然如此对待,大唐果真从根子上腐烂了。难怪区区一个胡人谋反便将大唐倾颓了大半,隐藏在光鲜亮丽的盛世表象下,诸多根源性的问题已然很严重了。
土地兼并,军制,吏治,贫富差距,老兵安置等等,每一个问题都是一滴毒死盛世的鸩汁,日积月累多了,大唐就像是被金莲照顾过的大郎,想不死都难。
顾青抿紧了唇,脸色愈见难看。
“后来呢?郑简忍了这口气吗?”顾青冷冷问道。
韩介叹道:“原本是忍下了,他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只是家中仅有两亩薄田,弟弟在左卫当差也没有多少饷钱,一家生计难觅,郑简忍下了这口气,但他的寡母却忍不下去……”
“两个儿子因为从军而耽误了终生大事,郑家老母想给大儿说门亲事,原本找了邻村的一位寡妇,本来大儿断了条腿,娶个寡妇都算是高攀了,寡妇却有些看不上郑家,跟媒人说郑家太穷,她不愿嫁,郑家老母保证说朝廷还欠大儿的抚恤,若官府发放下来,家里便算好过了,结果没想到官府竟然不认账,郑家老母实在忍不下去,便雇了牛车走了几十里来到商州,在刺史府门前鸣鼓告状……”
顾青叹道:“平民越级告状,告的还是县衙,只怕没好下场。”
韩介也叹道:“是啊,民告官本就是奇闻,郑家老母在刺史府前鸣了鼓,却连门都没让进,便让差役轰走了,郑简见老母受辱,不由有了血气,于是将老母安顿在城里后,他独自前往刺史府鸣鼓,刺史府的官吏不由分说将他拿了下狱,也不给个罪名,关了十来天,郑家老母慌了神,这才托了同乡来长安,将家中发生的事告诉了郑向……”
顾青点头道:“也就是说,郑简如今还被关在刺史府的大牢里?”
“是。”
“郑向和他老母躲在商州城里?”
“是。”
“如果仅仅只是未得到朝廷抚恤,或者说因为民告官而被拿入大牢,为何刺史府还要捉拿郑向?”
韩介叹道:“这个末将就实在不清楚了,末将闻讯赶来商州城不过比侯爷早两天,郑向和他老母都说不明白原因,末将在商州城也没有官府上的熟人,对此案的内幕末将委实无从知晓。”
顾青哼了一声,道:“案子的内幕都不清楚,你刚才却敢拿脑袋担保郑向的清白?”
韩介一滞,垂头低声道:“末将能保证郑向是清白的,他刚从长安赶回商州,不可能参与其事。”
顾青挠了挠头,他发觉事情有点棘手。
虽说他是县侯,但县侯没有职权干预地方官府事务,而他的另一个官职是左卫中郎将,跟商州刺史府八竿子打不着,也没有权利干预刺史府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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