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所回来了,冲进大厅打开防盗门就往楼上跑,没注意也顾不上看值班室。
防盗门“哐当”一声关上,韩朝阳稍稍松下口气。
尽管刚才坐得笔直,看似坦坦荡荡,其实感觉像犯过多大错似的真有那么点心虚。
事实上害怕的不只是他,管稀元一样忐忑不安。
办案区以前是“办”违法犯罪嫌疑人的地方,现在却成了纪委和督察“查办”所领导和办案队民警的办案区,所领导日子不好过,下面人的日子更不会好过,并且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下意识抬起头,低声问:“朝阳,葛宝华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千万别说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纪委和督察为什么找你了解情况。”
“可能因为我是今年刚分来的。”
“这话什么意思?新来的,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没跟我们这些干了几年的同流合污?”
“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就这个意思么,”管稀元想了想,接着道:“不对!今年分来的又不光你,纪委和督察为什么不找吴伟,为什么偏偏找你?说这事跟你没关系连鬼都不会信,我管稀元能想到别人一样能想到。把计庆云扭送分局的事还没完呢,你小子又搞这一出,这不是把所有人往死里得罪吗?”
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可不这么干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韩朝阳深吸口气,暗暗劝慰自己在所里的处境已经够糟糕了,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儿去?得罪一次是得罪,得罪两次一样是得罪,债多不愁,将来慢慢还就是了。
当然,这些话一样只能放在心里。
正琢磨将来怎么才能跟战友同事们搞好关系,手机响了,527厂老厂长打来的。
今晚哪有时间和心情去沿河公园陪他们玩,韩朝阳真不愿意接这个电话,但又不想让之前所做的努力前功尽弃,还是摁下通话键把手机举到耳边:“王厂长,我在所里值班,晚上可能回不去……”
“值班啊,值班好,小韩,我不是找你玩的,是有正事。”
“什么事?”
老厂长用带着几分激动、几分兴奋的语气献宝似的说:“赵杰那小子又去开房了!鹏程酒店2017房间,进去两个女的,十四个男的,连他一共十七个,老古看得清清楚楚,多一个少一个我负责。”
警情就是命令,但这个警情来得太不是时候。
所领导在楼上挨训,内勤陈秀娟和办案队民警正在接受纪委和督察询问,防控队民警和辅警要么在接受询问,要么被责令呆在办公室或宿舍不许出门,师傅和老丁他们刚出警,所里现在能出警的就剩下值班室这两个人。
“内鬼”的问题没查清楚之前,上了纪委和督察名单的人一个不能走。
郭书记权衡了一番,冷冷地说:“韩朝阳同志,你不是朝阳社区义务治安巡逻队的大队长吗,有几十个巡逻队员,怎么会人手不够?你们先去,楼下我安排人值班。”
“是!”
韩朝阳一刻不敢久留,又一口气跑到楼下。
管稀元已找到车钥匙,正坐在110警车驾驶室里朝楼梯张望。
“走,郭书记让我们去。”
“值班室呢?”
“郭书记说会安排人值班。”
韩朝阳系好安全带,掏出手机立即拨通老金电话:“金经理,我韩朝阳,有紧急任务,通知不需要执勤的队员佩戴齐装备在会议室待命,我马上到社区,我一到就出发。”
“什么任务?”老金下意识问。
“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再说。”
“好的,我立即通知。”
“王厂长,我小韩,酒店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刚给老古打过电话,他说里面没什么动静,不吵不闹,不像在聚赌。”
“只要他们在里面就行,您老帮我再跟老古说一声,不要再去听墙根了,以免打草惊蛇。”
“好的好的,我给他打电话,你也要搞快点。”
……
在分局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管稀元既激动又有那么点失落,暗想刚才应该上楼汇报的。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想到所领导此刻的处境,他扶着方向盘问:“朝阳,在楼上有没有看到刘所和教导员。”
“没有。”
“不在教导员办公室?”
“全在会议室,”韩朝阳挠挠脖子,很不是滋味儿地说:“我就偷看了一眼,就看见许所和顾所,好像在写检查,郭书记看着他们写。”
“写检查!”
“也可能是在写材料。”
所领导全在写检查,搞不好这只是刚刚开始,管稀元回头看了他一眼:“朝阳,听哥一句劝,找找童书记,赶紧调走吧。”
童书记,我是认识人家,不过人家现在不一定记得我。
真要是能跟区委副书记说上话,真要是有办法调走能等到今天?
韩朝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想干脆来了句:“我为什么要调走,小社区大社会,小民警大作为,我还要扎根基层干一番事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