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突如其来,绿衫少年被拽得脚步踉跄,险要摔倒。惊惶失措中,一股柔力将他撑住。抬眼间,枪影闪过,持枪少年不言不语地稳步离去,一杆长枪驯顺地伏于他的臂后。
绿衫少年保持前倾姿势不动,眸中笼上一层迷惘的薄烟。
良久,巨浪颠来,他身体一颤,眸中薄烟这才散去。双瞳缓转,他找到了目标:持枪少年已在船尾坐下,正心无旁骛地擦拭枪尖。
踌躇半晌,绿衫少年迈出小步,来至持枪少年面前,怯生生地开口:“……谢谢。”
不知是他说话的声音太小,还是他说话的对像太过专注,持枪少年头也不抬,继续一下接一下地擦拭着枪头。
河风寂寥地吹着,绿衫少年裹了裹略显宽大的衣袍,似是有些发冷。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他的目光落到那只一板一眼擦枪的手上。
那只手与常人的大为不同,不仅手掌比常人宽厚,每根指头也比常人粗壮,手背上的皮肤更是粗糙得不似少年人的手。仔细看去,那粗糙的皮肤并非天然,乃是由众多交错的伤痕组成,而指头粗壮则是因为每根指肚上都包有一层厚厚的茧皮。
绿衫少年不禁看了看自己细嫩白净的小手,不由想起师傅说过的话:手是人的另一副面相。……这人拥有这样的双手,定然吃过很多苦头。他如此爱枪,想必枪法不错。
一时间,二人一坐一立都不言语,只有一只手在上下运动。枪头已然雪亮,那只手却仍旧一丝不苟地擦着。
呆立一会儿,绿衫少年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背后解下包袱。一通翻找后,他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盒,递到持枪少年面前,红着脸大声道:“那个……这是我做的伤药,请你收下!”边说他边偷眼瞄向持枪少年的手。与光可照人的枪尖相比,那只手上裹的那圈布条就太过随意,不仅随动作松松飘动,还隐约可见里面未干的血迹。
持枪少年终于停下动作,抬起头来。审视的目光顺着绿衫少年纤柔如玉的手上移,在细滑如缎的脸上定了定,他嘴角下撇,从唇中清晰地吐出两字:“白痴!”
绿衫少年如遭雷击,目光中满是震惊。瑟缩了一下,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持枪少年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听不懂啊?我叫你白痴!”
眼中水雾骤起,绿衫少年猛然垂头,脚步踉跄地走去另一边,颓然坐下。拉紧衣衫,他蜷缩成一团,如遭人遗弃的小猫。片刻之后,强忍住的水雾终于凝聚成珠,一串接一串地无声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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