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父王朱载坖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朱翊钧心里好笑。
真当我八岁孩童,随便忽悠。
你自己读圣贤书读傻了,现在也想把我忽悠傻?
你想让我专心致意攻读“圣人经义”,却畏于我的学业课程是皇爷爷安排的,不敢当面向你的父皇提要求,怂恿我去撒娇,把学业课程按照你的意见改过来。
父王,你的担当呢?
再说了,现在的学业课程是我在皇爷爷面前“撒娇”争取到的,怎么可能再撒娇把它改过来呢?
“父王,儿子跟皇爷爷说过,只是他只听不说,儿子也没办法。”
我就这么说了,有本事你跟你老子对质去?
看你这怂样,见到你老子双腿就发软,话都说不利索。
再说了,双龙不相见,皇爷爷也不可能见你。
朱载坖知道自己父亲主意大得很,心里的畏惧让他不敢说多。
突然,中厅隔壁传来一声清脆的咳嗽声。
朱载坖目光一闪,被提醒到了。
“世子啊,你在父皇身边,有没有听到关于严嵩父子的话?”
“严嵩严阁老?”
“嗯,就是他。”
“皇爷爷对严嵩倒没多大意见,说他教子不严,晚节不保。有时候呢,还念叨,这个老货不在,还有点想他。”
听到这里,朱载坖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喉结不停地上下抖动。
“不过皇爷爷对严世蕃深恶痛绝。那天拿着抄没严府的清单,足足骂了半个时辰。
朱载坖脸色一喜:“骂严世蕃?”
“对,骂严世蕃。”
“父皇很生气?”
“皇爷爷十分生气,骂得很凶,我在一旁都不敢说话,吓坏了。”
朱载坖长舒一口气。
朱翊钧看在眼里,对裕王党为首的清流心里又多了几分鄙视。
你们这些家伙,跟严嵩斗了这么多年,一直在扑街,却一直不知道总结经验。
老盯着严嵩打干什么啊?
他老奸巨猾,为人处事就跟一个玻璃珠子,滑溜得很,根本让你抓不到一点把柄。
反倒严世蕃,好色贪财,张扬跋扈,一堆的把柄让你们抓。
何况他在皇爷爷那里,只是因为严嵩的关系,爱屋及乌,再加上还算有些本事,才被皇爷爷重用。
他在皇爷爷心中的地位,远不及严嵩,容易被打倒。
倒严先倒楼!
把严世蕃打倒了,严嵩就是没牙的老虎,慢慢地会被皇爷爷厌恶疏远,到时候你们再倒严,严嵩就是一条死鱼了。
这个关系没有理顺,一味地攻击严嵩这个高防高血的肉盾。
严世蕃这个高敏高攻的刺客躲在肉盾后面,伺机大杀四方,把你们杀得尸横遍野。
多少教训了,从没总结过,难怪一直在输,还输得这么惨。
父子俩一问一答,说了大约两刻钟的话。
朱载坖得到想要的信息,急于跟东宫属官幕僚们商议,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嗯,你去看看你的母亲吧。”
“是。儿子告辞了。”
“去吧。”
等到朱翊钧离开,朱载坖一个转身,嗖地钻进了隔壁的偏室里。
朱翊钧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王府后院里。
在后院前厅里,王妃陈氏在问冯保的话。
她细细地询问朱翊钧在西苑这一旬的点点滴滴,白天上学有没有认真,下午练武有没有伤到,晚上睡觉有没有盖好被子,一日三餐有没有吃饱...
看到朱翊钧回来了,陈氏惊喜地站起来,迎了上来。
“儿子给母亲大人请安。”
“起来,起来。都到自己家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快起来。”
陈氏拉着朱翊钧,把他拉到跟前坐下。
陈氏欣喜地说道:“长高了,长结实了。”
旁边的奶娘杨嬷嬷也满脸喜色:“世子现在跟十一二岁的少年一样高,一样壮硕,健健康康,比什么都强。”
朱翊钧不知道历史上的万历帝有多高,但知道自己前世有一米八二,健硕结实,业余时间喜欢打篮球、跑步、游泳、登山。
难道魂穿后,把前世的基因也带了过来?
“杨嬷嬷,你去把宫里赐下的那几块布料准备好,我们今天给世子量量身形尺寸,再给他做两身衣衫。”
“母亲,你们不必辛苦。皇爷爷有叫宫里给我做衣衫。”
“那是外面穿的衣衫。贴身的呢?你现在个子长得特别快,贴身的衣物太紧就穿得不舒服。
杨嬷嬷,准备好,量好世子的尺寸,我们给他做三套贴身衣物。”
“好的娘娘。”
朱翊钧没有出声,他感受到裕王妃陈氏,身为一位母亲,对自己深深的爱。
暖流在心底涌起回荡。
在尔虞我诈的后宫王府,这亲情,多么难得可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