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萧从简干脆不说话了。
他看都不想看皇帝一眼。
李谕大致能猜到萧从简在想什么。萧从简这时候生气愤怒都是应该的。他没指望现在就能得到萧从简的好脸色。
他也垂着头不说话。这里是他特意为萧从简重新布置过的,只求让萧从简住得舒服些。
两个人就这么熬了一会儿。萧从简跟入定了一样,满面怒容就是什么都不说。最终还是李谕败下阵来,先开口说了话。
“丞相……”他一开口,萧从简就打断了他。
“陛下还叫我丞相?从来没有被关押起来,不能理事的丞相!”萧从简气极了。
李谕还是坚持道:“丞相,你现在是在东华宫,不是在地牢!”
萧从简再也忍不住,刷得站起来,他站得太猛,又正在激愤之中,再加上未消散的药力,顿时一个天旋地转,差点栽倒。李谕一把抱住他,他一双手都在颤抖。萧从简也是气得手颤。
两个人竟保持这姿势站了一会儿。萧从简才费力地推开皇帝。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沉沉问皇帝。
李谕咬住舌尖,几乎要咬出血来。
“朕知道。”他说。
“倒是丞相,知道朕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他问萧从简。
萧从简放声大笑,好像从没听说过这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他笑得咳嗽起来,平息下来才道:“陛下要说这全是臣的错亦无不可。至少乌南之战,都是臣之罪。臣不该淹死那两万人——陛下用这个理由杀我可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吧?”
李谕也急红了眼:“谁说朕要杀你?朕……要杀了你,就永世堕畜生道。”他指天发誓。
萧从简心中姑且信了皇帝这话。但皇帝只说不杀他,不代表不杀其他人。
他被皇帝囚禁,不消几日,外面就要乱得天翻地覆了!若是文太傅还在还好,朝中至少还有一个领/袖。文太傅的势力已经被他剿干净了,他再一倒,朝中不知道该如何群魔乱舞。
不过这应该正合了皇帝意——先是文太傅,再是他,全被废了之后,这所有的权力就全拢在皇帝手中了。
他担心皇帝对他的人下手会比对文太傅的人下手更重。
毕竟他手上实权太多,又刚从乌南出兵回来,军权这一块,比文太傅手下那些笔杆子更要命。
他越想越心痛。若皇帝杀了他手下的那几名爱将,他这十几年的心血都是白付出了。
“臣从未负过陛下……”萧从简道。
他还是不得不做这套事情,剖白心迹,以求妥协。
但他太累了,太失望了。一张口,就说不下去了。
而且皇帝竟比他先哭了,萧从简坐在榻边,静静看着满眼含泪的李谕,道:“陛下心里清楚。”
皇帝走到他面前,慢慢跪下,他抱住萧从简的膝盖,将脸埋在萧从简的腿上,像做错事的孩子。萧从简伸出手,抚了抚皇帝的头发。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这天下本就是陛下的,永远是陛下的。既然陛下决定将所有事情都牢牢抓在手中。那从今往后,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