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秀衣语气平静,阐述也简洁明了,宋从心听着却只觉得心惊肉跳。
“而后,各地平民因饥馑起义。为平民愤,夏国朝堂逮捕罪人左相,将其斩首示众。同时,夏国举兵入侵咸临,意图劫粮。”
谢秀衣三言两语便将那场拉锯至今的惨烈战役一笔带过,着重道:“我曾率兵与夏国骑兵正面交过手,他们的兵卒十分古怪,一个个仿佛不知疼痛为何物一般,冲锋陷阵,悍不畏死。白凤心觉有异,率奇袭军绕后拦截敌军粮草,却发现那些粮草正是‘仙粮’。”
也就是说,夏国以出现问题的仙粮充作军粮,将迷狂失心的将士投入战场,不顾百姓死活,打造了一支自愈能力极强且悍不畏死的奇兵。这样做固然可以损耗咸临的国力,但大夏耗尽青壮力,即便打了胜战,又能怎样?
“是谁为宣白凤罗织罪名的?”大夏局势宋从心已经心里有数,但咸临却还尚未明朗。
“……”谢秀衣看着她,没有回答。
“好,我换一个问法。”宋从心浅吸了一口气,“咸临国师于三十年前入京,受封高位,在此期间,他真的没有触犯过天景百条吗?”
谢秀衣仍旧不说话。
于是,宋从心心里有数了,她问道:“在你看来,宣怀王当真昏庸无道吗?”
谢秀衣见拂雪真人这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关窍,顿时笑了:“宣怀王乃守成之君,仁慈有余,庸凡不足。”
得到谢秀衣的回答,宋从心垂下了眼眸。谢秀衣的反应十分耐人寻味,可以议论国君却不能议论国师。而谢秀衣对宣怀王的评价也颇具深意,“仁慈有余”、“庸凡不足”,这两个看似贬义的词语,换一个说法却可以被理解为宽容慈和,虚心纳谏,稍显软弱,没有魄力。
显然,这与如今京城中打压各大世家、苛文政绝言路、甚至不顾国本废黜皇储之位的“昏君”不同,因为宣怀王没有这样的魄力。
再联系谢秀衣没有妄议国师的言行,一切都很明了了,如今咸临京都把持朝政的人不是宣怀王,而是那位齐国师。
先前的推断错了。宋从心冷静地思考,她先前推断国师乃宣怀王扶持起来的傀儡棋子,目的就是为了罢黜皇储后仍能震慑朝堂,稳定局势。但如今看来,宣怀王要么已经出事,要么就是被那位齐姓国师控制住了。
“三十年前受封国师……”宋从心整理了整个事件的脉络与时间线,突然她发现了一事,抬头道,“人世间,恐怕鲜少有‘四十年皇太女’吧?”
谢秀衣低笑,与机敏之人交谈便是省心:“三十年前,今上大病了一场,故而力排众议,封大公主为皇太女。”
“大病一场”是委婉的说法,恐怕在三十年前,宣怀王的身体便已抱恙,否则也不会如此焦急便确立皇太女。虽说确立皇储能够稳定国本,但宣白凤受封皇太女时还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自身资质未显。要知道自人皇时代的禅让制成为过去,天下各国皆不尊立嫡立长那一套。因为世人皆知乱世必须立贤,资质不足的君王根本无法在这天地的修罗场中保全家国。故而,在皇储尚且年幼时便冒然确立皇储之位,此举对江山有害无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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