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天下午不知为何,仅仅是看到飒雅的背影,心里就能翻滚出那么多东西。
是哪一只手,把那张布满尘埃的桌子擦拂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些模糊的颜色来。
他自己也无法分辨。
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话。
他想打个电话给高意涵,只是手指按到那绿色的键,还是滑开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打给高意涵就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如果是的话,今晚早就会留下她了。
可惜不是。
他摁了关机键。
走到楼上,打开画室,空气中有淡淡松油香味。
这才是他沉淀心情的地方。
苏凌其实从小学前就开始学画,他的画画功底并不差,特别是大哥苏杭一直在课外不遗余力指导他。苏凌一度觉得自己以后铁定是从事和画有关的工作了。
他告诉大哥:以后你画画,我就开画行,帮你卖画。
苏杭听后大笑,直夸他好玩。
苏杭大他七岁,总喜欢拿他当小孩子。
苏凌摇摇头,从回忆里抽身,面前纯白的画布需要他集中注意力,调好颜色,他的眼神也渐渐凝聚在那一抹抹色彩里。
一直画到了晚上十二点。
苏凌洗了手,看了那幅画良久。
他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然后,下楼洗澡,睡觉。
第二天苏凌还是像往常一样,六点半起床。
他有锻炼得习惯,不过不喜欢借助于机械。他喜欢跑步,早晨出去慢跑已经是多少年的习惯了,这有助于让他一天都保持旺盛的精力。
某种程度上说,“每天锻炼一小时,幸福工作五十年”算是他的座右铭。
距离他的小区几公里外就是一座挺大的市民公园,每天从家里出发,跑到市民公园那边,公园里主力军是一些中年人老人,有几个唱京剧的老人,唱得挺好,如果时间允许,苏凌会在那边欣赏一会,他以前对这些还真不怎么感兴趣,现在听听也觉得挺有意思。十多分钟后再跑回来,加上洗澡的时间,一个小时差不多能搞定。
今天天气似乎有点阴沉,跑到公园那边果然有丝丝毛毛雨下下来。
也不见那些在凉亭里吊嗓子的老人了。
苏凌独自在凉亭里坐了一会,一时半会雨应该也大不起来。
忽然背后有人叫:“peter!”
苏凌反射性地回头,一条半人高的黑影突然冒上来,苏凌反应过来时发觉脸上有一点热热的湿意。
他这才看清楚,刚才“袭击”他的是一条成年哈士奇,蓝色的眼睛正望着他,后面的主人一直叫着它它也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是对着那边顽皮地摇了摇尾巴。
狗的主人跑上来,一把抓住哈士奇背上的带子,把手上的牵引带扣了上去,然后不满地对哈士奇说:“Peter,以后别他妈想我放开你了。”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追了挺久。
然后他抬头对苏凌说:“不好意思,它就是爱亲人,你别介意。”
苏凌笑了笑,看着这条肥嘟嘟的哈士奇坐在地上,他并不讨厌狗,相反,还是挺喜欢的,特别是哈士奇这类大狗:“没关系,狗养得很漂亮。”
男孩突然直直看着苏凌:“我认识你,你是钢琴系高意涵的男朋友吧?”
苏凌听到他的话,这才看向这个讲话活力充沛的年轻人,他正摘下头上的棒球帽,那双眼睛——在蒙蒙雨雾中却分外漆黑和明亮,苏凌愣了愣。
年轻人也不介意他没回答,直接说:“我见过你,在学校门口,好几次了。”
苏凌这才察觉自己刚才的失常,他说:“是吗?那你应该是和她一个学校的了。”
年轻人点点头:“我是美术系的,不是一个学院,不过她在我们学校挺有名的,所以……”
“原来你是学美术的。”
年轻人笑了笑:“随便混呗,现在学什么不是学呢。对了,你家住这附近的?哪个小区,芳野还是魅力?”
这两个都是离这公园很近的小区名,苏凌知道这里的中老年人大部分都住那里。他摇摇头:“我家离这稍微远一些。”
年轻人说:“嗨,看我笨的,想想你是开宝马五系的,肯定是有钱人,是在京润嘉园吧?”
苏凌点点头,他觉得这年轻人讲话挺有意思:“在你眼里,开宝马五系就是有钱人了?”
年轻人嘿了一声,说:“咱不说超级豪车,至少我觉得宝马五系算不错了,我以后有钱了也买这个。”
苏凌为他话里毫不掩饰的“野心”给弄笑了。
那男孩子有些失神地看着他:“说句实话,你长得真是比高意涵之前那些男朋友帅多了。”他说完才知道自己多嘴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了。
苏凌安慰的话就脱口而出了:“没什么的,反正都过去了。”
男孩于是又生龙活虎起来,他说:“你这人真好讲话,我叫吴航,航行的航,名字是俗气了点,不过好记。”
苏凌心想,原来你也叫航。他说:“我叫苏凌,我得回去了,改天再聊。”
男孩子说了句再见,等苏凌跑过几步远才叫:“哎,你还没说你是什么凌呢?”
苏凌回头,看到上面那个牵着大狗的朦胧身影,笑了笑:“两点水的那个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