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自嘲般地哂笑一声道:“我是鬼修,你不害怕?”
皇后娘娘摇摇头,豪气道:“前辈救了我和红棉,若只因为前辈是鬼修而害怕,那我苻师容可真不是个东西。”
“哈。”
宋延笑了笑,然后又叹了口气,道,“我叫花荣,西蜀天云城人,去年秋天外出游历,遭遇妖狐,我气不过和妖狐厮杀,我斩杀了妖狐,却也身受重伤。
之后在返回路上,意外被掳入傀儡宗杂役房。
我尝试逃跑,却死在后山,然后阴差阳错之下,变成鬼修还了魂...”
他对苻师容,苻红棉极为了解,知道两女会信什么,会不信什么。
苻红棉是个护卫,没太多主见。
但苻师容就不同了。
除此之外,苻师容很喜欢直爽之人。
他这般的话,很能博得皇后娘娘的好感,让她“信任度”提升。
果然,在他说完之后,苻师容道:“小女苻师容,大魏人,迫于妖狐之灾南下,无意被掳如杂役房,之后被...”
她稍稍顿了下,道:“被个心肠还算不错的魔门弟子带入了洞府,当做炉鼎,一晃便是大半年,直到昨晚不知发生了什么,然后被花前辈所救。”
说罢,她又道:“花前辈若是想回西蜀,不若和我一起,待到苻家,我定会安排车马好好送花前辈西去。若是不想回西蜀了,我苻家也欢迎你。”
皇后娘娘露出笑,道:“毕竟...我们都讨厌狐妖,不是么?”
说完,她陡然看到宋延垂首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花前辈,怎么了?”
“...”
“若是前辈不愿,晚辈也不勉强,但晚辈会谨记前辈救命之恩,定会相报。”
“...”
宋延沉默了些微,长叹一声,然后招招手,道:“苻姑娘为人豪爽,若在过去我定是交了你这个朋友,可现在...”
苻师容笑道:“前辈还在顾忌鬼修之身么?我在苻家还能说得上话,更何况前辈斩狐妖,杀魔门弟子,本就证明了身份。勿要担心。”
宋延招手道:“你随我来。”
苻师容点头,随他一同走入了旁边的小林子。
宋延身形一晃,露出了怪异畸形狐妖皮影的模样。
苻师容:......
宋延道:“我那魂魄无意进入了这东西体内,这才活了过来。何以再见人?”
苻师容沉默了下,仰头,坦然道:“前辈以诚待我,我亦会以诚待前辈,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师容绝不负前辈。
走吧,随我一起回苻家吧。”
...
...
静室里,宋延感受着充沛的玄气从四方涌起,纵是一阵过堂之风,也透着难以言喻的清新。
他甚至觉得,若是能吸一口这边的空气,凡人怕不是能够少生些病,若是多吸几口,那定是能健健康康,无疾而终了。
这里是纸人峰。
因为不出意外的意外,宗主招来的奇兽出了点小问题,他则被安排在了纸人峰的一间屋舍里等待。
他知道,皮影峰的消息会很快传来。
而他,也会很快面对那位宗主。
他绝不会认为自己是“继承了石师衣钵的独苗儿”而会被“宠”上天。
如果他是宗主,他会要求自己把衣钵交出来,或是...直接传给一些境界已达练玄七层的修士,以让这些人迅速成为皮师。
石师,能不知道这种情况?
这一次,他其实是被“石师”出卖了,被“石师”丢入了一个精美华丽的笼子里,成了那啾啾而鸣、任人宰割、任人处理的笼中雀。
如今他被置身于“聚光灯”下,这一身的秘密越发难藏。
更何况,还有“顾汝风”的死...
他就不信宗主不会再怀疑一下...
亏他还丢下皮影,想要暗中保护石师,结果...却只看到了真相。
也幸好...看到了真相,所以才能匆匆做出应对:另辟蹊径入苻家,算是在还未合拢包实的十面埋伏里甩出了一步闲棋。
石师,终究还是魔门之人。
南竹峰被强化的腥雾淹没,悬空房会被魔皮影们击碎,杂役们定无幸存之理。
他不知道宗主和石师说了什么,但石师最后定是妥协了。
说到底,石师最初是为了衣钵而选择了他,但又为了别的东西...而看似给了他一个好的方向,实则...抛弃了他。
不。
不该再称石师了。
而该称...“鬼修”石座翁。
是宗主选择了将“石座翁的活传承留下”,而不是“石座翁选择了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如此而已。
若是看不清局势,还以为石座翁是关心他,爱护他,那便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这可是要倒大霉的。
回忆起临行前,石座翁那声温和的“延儿”,宋延微微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