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差们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还是为首之人将谢司云手中的银两一把扯了过去:“算你们走运!你们最好永远窝在这珍珠村里头别出来!”
说罢,便带着剩下的犯人继续赶路,将那已经被打的半死的孩子扔在了大路中间,似乎不打算再过问了。
他们离去之后,初月便松了一口气,上前扶了那孩子,有些担忧地看向了谢司云:“将他扔在这里的话,他会死的。”
其实初月也心疼方才他们扔出去的那些银子,那可是他们最后的身家性命了!
可和一条人命比起来,那又算什么?
谢司云一把扯过初月怀中的男孩扛在自己的肩上,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朝着村子的角落走去:“母亲从前在海边有一处渔屋,多年没有人去住,却一直打扫的干净。里面也有些生活所用和药材,先将他放去那里吧!”
谢司云似乎还懂一些包扎之法,初月烧水,他给那孩子包扎伤口。
却没想到这孩子的身体倒是精壮,伤口刚包好,他就醒来了,睁着大眼看着初月和谢司云:“小安拜谢二位恩公!”
他叫小安?
谢司云示意他不必挣扎起身,仔细地瞧着他,而后似乎很满意一般地点头:“你父亲也是流放犯?”
那小安的眼眶倏然便红了,点了点头:“是,不过是上一批的。也是他们这一队人押送,在来的路上坠落山崖。本还有救,他们却偏偏嫌麻烦,砍断了拖拉着父亲的绳索,任由父亲坠下山。我找到父亲的时候,他早已气绝而亡。所以我在父亲的跟前立下誓言,必要杀了他们,才算是为父亲报了仇。”
谢司云伸手,拍了拍小安身上的尘土:“那你日后可有打算?”
小安摇头,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父亲身故,如今大仇未报,还差点丢了性命。幸得恩人相救,若是恩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只说。只留小安这一条命日后为父亲报仇便是,小安当牛做马也是使得的!”
他很聪明。
谢司云也是微微一笑,越发地欣赏小安:“那日后就跟着我们吧,上刀山下油锅,却也少不了你一顿饭。报仇之事你且无需着急,总能寻得机会。像是今日这般以卵击石的蠢事,还是莫要去做了。瞧你这一身精肉,是会游泳的吧?”
哎……
初月在心里叹气:本以为这男人是瞧着小安身世可怜才要在他们都这么难的情况下收留小安,可他原来只是看中了小安会游泳。
一点儿也没有人情味,太功利了!
可想想也是,若真要收留,难不成身后那一群流放犯都归他们了?这年头,养活自己都不容易,何况去给他人施舍无谓的爱心呢?
小安对谢司云这话,似乎有所迟疑:“如今这昏天暗地,找不到机会,报仇谈何容易?”
初月是心疼这孩子,也是忍不住开口:“那你明日伤好再去,而已不过是让这珍珠村徒增一条亡魂罢了。父亲的仇未报,你却先死了。浪费了我们今日救你的心意,也让你父亲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可值得?”
看着他陷入了迟疑,初月再接再厉:“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他们不过区区押送凡人的差役,只要你足够强大,又怎会找不到机会报仇呢?”
似乎被初月这话说动了,小安低头,喃喃地念叨着:“是啊,我必须要更强大,才能为父亲报仇!”
谢司云伸手,拍了拍小安的肩膀:“不错。年少有为,又有一把子好力气。你若愿意,就跟着我们,咱们一起强大起来。”
就这么说定了,小安还当真是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谢司云回头看了看初月,眼中是初月看不懂的深渊一般的深邃:“走吧,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才细细了解了小安,他的父亲不是什么高官重臣,只是被主家连累了。
他们本是琼州千鸟湖的渔民,所以小安从小就深谙水性。
小安的大名就叫小安,他们这种本就为奴的人,是没有自己的姓氏了。从前的主家姓“许”,但他们对小安和父亲并不好,所以小安倒是乐得和谢司云姓“谢”。
小安的父亲不想让他为奴,所以在他出生后甚至连籍贯都没有给他入。
小安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幽灵一般,在这生不逢时的时代,却也不会真的有人纠缠这许多。
眼瞧着谢司云和小安聊得热络,初月的心里还是有所担忧的:“你要教小安采珠?”
谢司云对初月没有隐瞒:“是。我教会了他,咱们才有活路。”
所以……他还是打算在谢家人跟前继续装病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