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抬起头,就瞧见了谢司云。
他一身月白薄衫立于银银月色之下,面色也如若这月光一般地清清冷冷。
像是从那画中走出来的人,连身上都蒙了一层雾气一般,瞧着那般地不真切。
他低头看着初月,眼瞳如银河一般幽深却闪烁着星光点点:“这么晚了,小心着凉。”
明明是关心的话,在这冷冰冰的月色下,用他这张冷冰冰的脸说出来,还真是一点儿暖心的感觉都没有。
初月愣了愣,强行让自己不要犯花痴地将眼神从谢司云那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脸上挪了下来,心里直犯嘀咕:其实这谢司云长得也不算太好啊,怎么就这会儿觉得他这么帅呢?一定是因为他是个小白脸没错了!这地方的男人大多都被海风吹得又黑又油的,谢司云天天称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肯定和旁人不一样了!
这么想着,初月的口中也没闲着地回了谢司云:“睡不着,出来瞧瞧月亮。”
谢司云也抬了头,穿着单薄却好像不觉得冷一般地坐在了初月的身旁:“这月亮是好。难得有这么好的月色了,月色好,珍珠就好。恐怕不两日,就要有人下海采珠了。”
知道珍珠村是做珍珠生意的,却还没有亲眼瞧见过采珠是个什么流程。
初月侧眸,又瞧向了仿佛浑身笼罩着一层光芒一般的谢司云:“若是我今儿不拿出来那玉坠子,你也有办法救母亲的对吧?”
他虽不说,可初月知道他们母子情深。
果真,谢司云笑了。
眼中带着几分狡黠,似乎终于从高高在上的雾中之人回归了人间烟火:“自然。不过你那玉坠子既然出去了,可不能反悔。”
悔啊,怎么不悔?!
早就该想到这男人狐狸一样狡猾,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病死?
那玉坠子虽然不值得几个钱,却是她最后的家当了。
初月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一旁的谢司云又是笑了:“你放心吧,等有朝一日,我定会给你赎回来那玉坠子。那是你生父母留给你唯一的一样东西吧?”
这下,初月当真是讶异抬眸:“你怎会知晓?”
谢司云有些得意,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初月的脸,却到底顿在了距离她的脸颊还有一寸之远的地方,只是动了动他修长的手指,就撩拨了一下初月鬓边的碎发:“你是我的妻,我自然要了解你。”
月华蒙在了他的眼睛上,让他的眼眸之中仿佛也如同远处的海面一般泛起粼粼波光。
可还未等初月细细去探究那波光里究竟要翻涌而出的是什么,谢司云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倏然起身:“好了,外头凉。回去睡吧,明儿我有两颗珍珠交给你,不是好物件但也卖得上价钱。你替我卖了,回来好给母亲备药。”
谢家赖以生存的东西就是珍珠,没想到谢司云还弄上了两颗私藏。
若是让大房知道了,他们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初月自然是不会那么听话地就随着谢司云回去,只是瞧着他的背影嘱咐道:“那你明儿给我寻个稳妥的方法出了谢家,我自有办法帮你。”
那一晚,初月到底是没有睡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小睡了一会儿,倒是也还算精神。
披了披风遮了容貌躲过了旁人,原本是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出去卖东西。
却没成想站在那谢司云说的“万分稳妥绝不会被发觉”的洞跟前的时候,初月的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你就让我从这出去?!”
那是个小半人高的洞,被杂草覆盖着不仔细瞧还瞧不见。说是狗洞吧,比狗洞还是要大一些的,更像是小孩子玩耍的洞。但即便是初月够瘦,钻这样的洞也实在是费劲。
谢司云一副无辜的模样:“自然。你也瞧见了,一路走来没被旁人发觉,这地方又偏僻又安静,可不是个好地方?”
是没被发现,就谢司云那一脚碰到花瓶子的声音差点儿没给初月吓个半死,没被发现纯属他们运气好罢了。
初月是说什么都不愿钻这狗洞,谢司云却有些不耐烦地先朝着那洞口走了一步:“走啊,我也得去,你当就你一人要出去啊?”
这男人也要钻洞出门?
好像……也成啊?
他男子汉大丈夫都不怕丢人折了骨气,她又怕什么呢?
能屈能伸才是好汉!
这这么想着初月便一不做二不休,低头就朝着狗洞钻了去——
一边钻,还一边忍不住地要抱怨:“呸呸呸,这地方多久没有来过人了?别说是人了,狗都没钻过吧?谢司云,你今儿让我钻狗洞,这仇我记一辈子你信不信?!”
这么嘟囔着钻过了这个洞,初月却在出来的一瞬间看到那男人好整以暇地负手立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呆立在了当场:“谢司云,你怎么出来的比我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