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韬目光转动,不语。
姜绸将瓷瓶丢了过去,道:“听说你有个争气的孙子,这是喜事,做了半辈子脏事还能有这福气真是难得!”
袁韬接过瓷瓶的手微微颤抖。
船身一震,有数人跳上了船,在外面喝道:“是谁敢来砸场面?人在哪?”船娘指了指舱室,来的几人便要掀帘进去。
姜绸猛然上前一步,一脚踹向袁韬。
袁韬抬手招架,被踹得撞在船舱舱壁上,整个画舫都一阵晃动,瓶盏盘具落在甲板上,一片狼藉。
姜绸抽出刀来,几刀劈在桌案和门窗上,然后飞身出了舱室,将来人一一踢下船去,然后纵身踏波而去。
落水的头人爬上船来,看着远去的人影,止住几个破口大骂的人。这人既然有这等功夫,事情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处理的了,只能暂时收拾残局,回头往上头禀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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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酒楼三楼,邱望看完手中信件,取下油灯灯罩,点燃信纸,然后把燃尽的信纸在手掌中揉的粉碎,顺着窗子丢了出去,灰烬随风纷飞,消散在夜色之中。
邱望叹了口气,道:“现在不是好时候,三军没有准备好,朝中也没有准备好,早先准备就是再过一两年才动手了,陛下早先是同意的。现在因一则谍报突然发动,丞相与御史大夫都拦不住,太尉迎合陛下,拿军令来要我尽快归于军中,连入朝的时间都不给......”他怎么琢磨都觉得事情诡异,可是他和太尉这些年有意无意的相互走远,结果现在连一个内情都拿不到,他实在有些担心。
他转过身来,踱步少许,抬头对站在门口的家将道:“姚子,回去后记得和老家那边多联系。”
那家将点点头,转身离去。他这里是一条情况最坏时候的后路,既然需要去走动走动,这次出征怕是难见收兵了。
邱望站立窗口良久,正看见湖中徐泽被踢出画舫落在水中,“那年轻人是什么人?”他问道。
“是徐家的血仇。和我一个师兄有些关系,今天还差人前来问过好。”博新衣举着酒杯慢慢品味。
邱望点点头,是谁不重要,既然来问过好,自然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只要徐泽路上没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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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然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里安睡的姜桓猛然惊坐起,各种情绪飞速翻动似秋风吹动书页,片刻之间恍若已过一部春秋!
好一阵子后,姜桓渐渐回过神来,长吁一口气,想爬起来,刚一动作就僵住了,伸手在胯下一摸,一片黏糊,眨了眨眼,心知发生了什么。掀起被子,脱下贴身衣裤将身子擦拭干净,换上干净衣裳,下车看身边篝火处没人,自临时搭起的灶间打来水洗了手脸,把自己的汗巾打湿后,回到车厢里重新仔仔细细擦拭一遍,又把汗巾重洗上两遍搭在车厢内的支架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收拾好的姜桓已经睡意全无,跳下车来,见五世叔正好从不远处走来,大概是去不远处看了看拴在食槽边的畜生,姜桓轻声打了招呼,
五世叔看了看姜桓气色,道:“现在还太早,再去睡会?”
姜桓摇头:“睡饱了。”
五世叔点点头,又围着车队查看了一圈,再次回到篝火边坐下,沉默了一会,道:“你大兄走了!”
姜桓听了这话一愣,马上明白显然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致使原本打算和车队同行的大兄提前离开。
篝火火苗有些小,火光照在五世叔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他捡起几块木条丢进火堆,使得火苗旺盛了许多,拍拍手道:“秦国要打大仗了,听说是灭国大战,马上开始全国抽丁了。你大兄不在,秦都咱们肯定是不能过去了。如果按咱们刚离开镇子时候的想法去霸州,再往前过了铁锁关以后即使绕道不去秦都,能不能顺利离开秦国都是问题,而且你二世伯他们一早就在那等咱们了,现在即使通知他们离开秦国都不知道能不能出来!”
“有啥打算吗现在?”姜桓问。
五世叔道:“已经请你大兄告知你二世伯他们尽快离开秦国了。”然后惋惜得看着姜桓叹了口气。
姜桓知道五世叔叹什么气,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原因有很多,只是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之前说安排去天师门,姜桓就没有啥感觉,现在说去不了了,那就不去了。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家里的一个安排,有父母叔伯爷一大家子,根本就没有不可能拒绝!如果没有这些,自己对这个早有耳闻的天师府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这些年,大抵是都是如此,面对镇子外来的人,做好镇上的一份子;面对镇子上的人,做好姜家一份子;面对爷爷奶奶们,做一个好孙子;面对父母,做一个好儿子。之前是做一个姜家希望自己成为的一个人,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现在不成,不过是少一个扮演的角色罢了!
人世繁杂,好生无趣!人心反复,难以捉摸!来人熙熙,去者攘攘,莫不使我烦忧!
姜桓伸手烤火,听着五世叔半掖半藏的话,低头想着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