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东抿了一口酒,发现还真是只剩下绵甜的味道,辛辣的冲劲都化解了,这让他有点不习惯,没了酒精那种刺激的击喉感,他都有点不会喝了:“那天走之前我都不知道,下午才给的车票。”
“我说你是不是跟你们厂领导不对付?听你姐说,不是都混到厂办去了吗?怎么又回一线了?”
“哪有什么不对付,上班的人不就这样,革命工作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呗,”宁向东笑笑:“哪像你当着老板,自由自在的没人约束。”
“我自由自在?我的正式份是国营并原第一纺织厂的全民所有制正式职工好不啦,复印店只是业余时间的个人好而已,别搞颠倒了。”赵宝库很在意自己有份正当职业,在那个年代初期,个体户和做买卖的颇有点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坏名声。
“我姐又不嫌弃你,你跟我还急啥?”宁向东看着赵宝库笑了笑,低缓着语气说道:“我曾跟一位长者交谈过,他老人家告诉我,自食其力、实现个人富裕并不丢人,而贫穷才是原罪。”
赵宝库很少看到宁向东这样的一面,这一瞬间让他有了陌生的感觉,他很认真的看了看未来的小舅子,心里有点重新认识的感觉,这让他再次捋了捋自己的思路,才开口说道:“向东,你表明你内心的态度,我真是太高兴了,要是这次你还是打算客串一把,那我也懒得跟你交心,说实话吧,这位长者的话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其实这个复印店,对我来说只是开始,我的脑子里有个大的构想,一直不敢跟你姐说,我要是告诉她了,非跟我拜拜不可,所以我想好好谋划一下,你不是还要再回武汉吗?给我好好看看用纺织品这些东西怎么样的行。”
“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了?”宁向东奇怪的问:“汉正街可是用百货,家用化什么货色都有啊。”
“唉,要不说这就是惯思维呢,在纺织厂干了这么多年,就对这个熟悉,也就敢琢磨琢磨这些,”赵宝库叹了口气:“我们厂里,这段时间传出风声整体要改制,一改制就安排不了这么多人了,而且首先切下去的就是挡车工,你姐她们那些人,很可能要买断或者离职下岗啥的,所以我想啊,还好我有这个店,首先是饿不死,这是咱们的优势,但也仅仅是一点点优势,比上班拿点工资强点,比别人早出手罢了。”
宁向东颇有感触,点点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块帷幕正在徐徐拉开,就像物种起源里的进化论提出的一样,只有不断进化求变的生命体,才能让伟大继续伟大,就像我们人类这样。”
“要我说,你们宁家我就瞅着你顺眼,跟我是一路的。”赵宝库笑眯眯的说道:“说说吧,这么急匆匆从武汉溜回来,你是不是又琢磨上啥了。”
“这次琢磨上你了宝库哥,你不叫我出来我也得去找你。”
赵宝库审视的看着宁向东,良久后说道:“向东,你已经上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