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东一听就急了,说道:“怎么是意向?当时就签个协议啊,万一飞了怎么办?”
“他们那厂十万人,咱们店里就两双皮鞋,一双还是老郑刚带回来给我的。”
“那也得先应承下来,剩下的事慢慢再谈,等混熟点,你就是让他找别人,他还嫌不够麻烦呐。”
胖子抓住话头,怼了回去:“老子早就全都应承下来,等你现在才说黄瓜菜也凉了。”
宁向东不大喜,在电话里连声夸赞:“你小子这点还真是随我!”
又聊了几句,该说的说差不多了,龚强看看郑村民,问他还有事没,郑村民摆了摆手。
“老郑跟你没话了,你抓紧打听着,哪里能短时间按咱们的要求做一批鞋,还有资金缺口怎么办?”龚强最后强调了一下钱,这是他的命。
“一下定不了,我先跟炳叔和辉伯商量商量再说吧,”宁向东沉吟着,问道:“何萍没留什么话吗?”
“没有,”听到这句问话,胖子沉默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向东,为什么好事总会让咱们碰上?”
“因为……现实比生活更荒诞吧。”
挂断电话后,宁向东向炳叔的房间走去。
七月份,武汉已经进入流火季节,他上打着赤巴,毫不在意走在烈阳下。
在汉正街这段子,当初细白的皮肤早已被晒成绛紫色,右肩上一道红色的压痕是扁担们最鲜明的特征,假如不开口说话,没有人会把他看做北佬。
“炳叔,哪条街里的鞋子靠得住?而且还能接加工的单子?”宁向东进了屋,习惯的坐在门槛上。
炳叔看到他有椅子不坐,坐门槛,一副天生的扁担模样,不由笑起来:“你在家乡好歹也是个小老板,在我这里混成扁担,会遭人骂我的。”
“谁会骂你炳叔?”宁向东也笑起来。
“难说哦,现在在家门口,就已经有人骂了,不但骂,还开始算计我们了。”
宁向东知道炳叔说的是王大龙手下那个四哥的事。
四哥姓贾,当初刚到汉正街时,人人都叫他贾四,也是半辈子在这里闯码头求生活,才慢慢打熬成了四哥。
上次故意带郑村民买假货被当场识破后,炳叔没有难为他,而是让李梦山先把他带下去,自己回避了众人,去找他谈了话,至于谈了些什么,宁向东无从知晓,只是在后院亲眼看到贾四感动的泪流满面,似乎要给炳叔跪下,却被炳叔很温和的拉了起来,让他从后门悄然离去了。
此后,关于贾四的事,炳叔只字未提,宁向东也一句没问,现在听到炳叔话里有话,心想是不是到了跟自己交代的时候了,连忙站起来,往炳叔的茶杯里倒了温好的茶。
炳叔锁着双眉,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开口,半晌后才说道:“东伢子,鞋子打算要多少?”
宁向东听炳叔问鞋的事,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微微一怔,才顺着话题说道:“具体还没谈多少,只是现在有个难处,需要定做,世面上的流通货不行。”
“你这个思路不错,生意要做冷门,只是,现在这样搞还太早,观念没有形成之前,还是应该随大流,做大陆货,渠道只有流动起来才能又快又赚。”炳叔眼光老辣,直指症结。
“我也这么想过的,只是这次,还是得这么cāo)作,”宁向东很头疼,炳叔说的问题以前也跟他提起过,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有权宜之计:“并原钟楼街是商业密集区,我们的门店有点小,如果只做流通货,很快就淹没在其中了。”
这个问题宁向东早已想过无数次,也是困扰他们的首要问题,现在看似一切都在稳定发展,实际不过是在风雨飘摇中挣扎而已。
这段时间,并原的商业格局在悄然发生变化,很多门店不再局限于扎堆取暖共同创利,一些幽静的小街道已经开始出现零星的特色小店了。
既然自己要主打自己的特色,努力形成独立的商业文化,何不尝试走出钟楼街的喧嚣之地,另辟蹊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