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死循环。
宁向东吓出一冷汗,心乱如麻。
此时天色渐晚,自己在江边枯坐过久,错过了食堂开饭的时间,他想了想,干脆去辉伯的小酒馆要一碗干面垫垫肚子,顺便看看梦风。
辉伯照例没有出现,宁向东也没有打听,看李梦风一脸平静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辉伯。
也许这老爷子走之前都交代妥当了吧,如果这样的话,李梦风多少也该流露出一些信息啊,现在的况是一切如同从前般自然。
宁向东坐在桌子前,却捧着碗吃饭,李梦风在柜台那边看到,笑盈盈走过来:“东哥,把碗放到桌子上好伐,看上去像个干活的扁担。”
宁向东咧嘴一笑:“习惯了,每天在炳叔那里干活像打仗,吃饭也是抓紧时间吃。”
他刻意引出炳叔的名字,同时仔细观察着梦风的表,梦风脸上毫无波澜
“东哥呀,你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有心事啊?”梦风看着宁向东深锁的双眉,关心的问道。
宁向东一惊,看来相由心生是真的,打算举债的事都表现在脸上了。
“有心事撒?那干嘛不去寻清静去?”梦风接着说道。
“哪里有清静可寻,到处是人,到处都是烦恼啊。”宁向东放下饭碗,被李梦风问的勾起心事,胃口也没了。
“为撒子不去归元寺?那里不是清静地吗?”李梦风眨眨眼:“我好烦的时候就跑去那里坐。”
对呀,怎么把这处所在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又是中午才有时间,倒不是怕在归元寺也遇到熟悉的扁担,而是因为石总工到来在即,宁向东被刘主席盯着,天天在车间上班。
吃罢午饭,赶到归元寺,才发现想找到常山大师并不容易。
上次是因为龚强跟保洁僧发生口角,机缘巧合遇到常山师出来调停纠纷,这次再来,整个寺庙内空空dàng)dàng)。
也许是时间不对,和尚和居士一个都看不见,院落里安安静静,连树上的鸟儿都不鸣叫了。
怕是都在午休吧,宁向东边走边想,先到大雄宝拜了拜,也没有许愿,虽说自己不太迷信佛教,但还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佛教里的大智慧,开悟了很多心有芥蒂之人,要不有句话说:佛教是世界上最好的心理学。
绕过大,来到藏经楼,上次就是在这里邂逅常山大师,此刻大门紧闭。
中午的天气实在炎,宁向东一路折腾过来,此时口渴难耐,也不知道归元寺的饮用水在何处,于是打算先找处凉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恰好看到一颗参天老树状如伞盖,树冠遮出一片凉,下有一条长椅正好纳凉,美中不足的是,有一人横卧椅上。
宁向东看到那人屈膝蜷卧,脚下尚余一处空当,自己找不到常山,心中烦,看到这处空当再也忍不住,陉直走过去坐下。
股刚刚挨着座位,睡卧之人的脚就踹了过来,宁向东大怒,挥起老拳打在那人股上。
那人吃痛,翻坐起,宁向东一看,不由笑了,正是上次罗汉堂的保洁僧。
“原来是耀相师父。”宁向东打个招呼。
和尚坐起来,看了他半天:“你是谁?”
“我是我。”宁向东心中暗笑,哲学里的老段子。
果然,和尚又问:“从哪里来?”
“从来处来。”
过了半天,耀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宁向东,说道:“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装大尾巴狼?”
“……”
宁向东这才发现会错了意,他以为和尚说话都是绕着说,没想到耀相这么接地气。
“生活上遇到点麻烦,想来找师父开解看看。”宁向东叹了口气,说出心里话。
“生活都不会了?你是孩子吗?”耀相伸手从眼角搓出一粒眼屎,瞪着宁向东:“一天又一天,不就是生活?”
“呃……”宁向东有点尴尬了:“一天又一天的生活,会,怎么一天又一天的过,不会……”
“怎么过?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过,”耀相看着他:“其实你来这儿,心里不早就有了答案?”
“我是出家人,出家是为了来生,我是保洁的,保洁是为了今生,既然有生,那我来问你,怎么能得活?”
这回宁向东不敢造次,认真思索了好半天,才说道:“一三餐,就是为了活着。”
“善哉,这就是生、活!”耀相站起来,整理一下上的僧袍,摇摇晃晃向罗汉堂走去。
宁向东呆呆的坐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忽然想起小时候,看到院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是这么终枯坐,一天又一天,那时候不理解他们为何会这样,现在似乎明白了,目之所及,皆是回忆,眼之所见,皆是遗憾。
生,我已矣,活,亦我矣,贷款这件事,老子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