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家荡产也要治!”安全出口的门倏尔被打开,下班的李爸走出来一脸气愤地说。
“好,你治你治,你当好人就我当恶人,明天二子就从北京退学,别念了,你说要治嘛,明珠奇奇明天也从学校退学,给老爷子治病!”李妈红着眼睛大声嚷嚷,满腹委屈。
她难道就愿意当恶人吗?可这一大家子要养活,就靠李爸那么点工资和她在商品市场里摆摊的那么点钱怎么够?三十多万,把他们卖了也不够啊!
“你胡说什么?”李爸凶恶地瞪起眼睛,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几天他把办法都想尽了,都想不出怎样才能凑出那三十万来。“那两万块钱都是爸妈的退休金,哪里花了我们钱?”
“还没花?”李妈拔高了嗓音,“这些汤啊水的哪样不是钱?那些细的小的东西哪样不是我买的我花的?我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照顾老爷子,店也没开,这一天要损失多少你有没有算过?凤子(姑姑)怎么不来照顾?你就嘴巴会说!”
李妈气愤地说:“一个个比鬼还精,平时说着多孝顺多孝顺,出了事连鬼影子都不见!”
确实,这些天都是李妈在照顾老爷子的生活起居,她嘴巴上抱怨着,该做的事一件没落下。
可很多时候,嘴巴上的埋怨更像生锈的钝刀子,插在人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尤其爷爷这样骄傲的人,怎么忍受的了李妈日日唠叨和埋怨。
心疼像潮水一样包围了叶尔。
她无法想象身体上忍受着无比痛苦的爷爷,内心又在忍受怎样的煎熬,难怪他一直说叫他们都回去,不要他们照顾,他一个人能行。
她靠在墙上,倚着墙缓缓落下身子,头埋在双膝之间捂着嘴巴泣不成声。甚至不敢哭出声让爷爷听见,不然爷爷该有多难过?
值班室的护士走过来,板着脸轻声提醒:“这里是医院,禁止喧哗。”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只剩下叶尔双手之间流泄出压抑的呜咽声。一家人都坐在休息处,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木然的表情。
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红着眼睛望着病房,心痛到不能自已。
她双手合什,心中一直祈祷,只要爷爷的病能好,她愿意将自己的寿命折给爷爷。她很害怕,不敢再去想,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朝病房跑去,轻轻推开门,病床上的爷爷可能是疼的很了,睡的很不安稳。
这几日她夜夜会被李老头痛苦的呻吟给惊醒,不知所措,不知怎样去帮他分担这种痛苦。而白天,在李老头清醒的时候他都忍着不出声,直到夜深人静了,他才将压抑不住的声音喊出来。
是怎样的疼痛,让一辈子开怀大笑没喊过苦和累的李老头发出那样揪心的叫喊声。
第一次,对生命产生了恐惧和无力。
人类在病痛面前太过渺小,渺小到束手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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