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昭知松守着黎明出现的第一道光,含笑着闭上了眼睛,结束了自己短暂而辉煌的一生。
她十五岁的弟弟拿起了她的梅花枪,披上了她曾经穿过的战甲,用她的绸带束了发,仿佛另一个轮回的齿轮在时光中吱呀作响。
“吾姐昭知松,乃吾昭家的魂与骨,是昭家传承不灭的力量。”
木舒写了改,改了写,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去对待自己的第一本书。哪怕是被苛刻的系统几度驳回,她也没有埋怨什么,而是精益求精地做到最好。直到终稿通过之后,木舒才缓缓松了口气,兴致勃勃地将手稿塞进出版社的机器里,期待着自己的第一部作品。
而取名废的她在抱头思索了两刻钟后,才在系统的催促下道:“就叫《终归乡》吧。”
始于边城,终于边城,一生的碾转坎坷,不过是为了回归故乡。
书本被制造出来的成品第一时间被木舒拿到了手上,封面选用了近似雪色的白封,仿佛漫天白雪的冬季。封面上画着一个女子的背影,发如泼墨,白绸挽发,她一身铠甲,长身玉立,唯有手上所持长枪之上的红缨红得潋滟。
封面的边角隐约有点点墨绿色,似是婆娑的树影,在白雪纷纷的冬天里也仍然清癯。
“这是……松?”
世间树木,唯有松树长青,与梅竹共称“岁寒三友”。也便是如此,就如这个以松为名的少女一般,风姿秀逸,卓尔不群。
封面上的“终归乡”三字写得飘逸洒脱,但是那略微凌厉的收笔却又显露出些许峥嵘与锋芒。封面精美得堪称漂亮,但是不管是字还是画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品,哪怕不是买这本书,冲着这幅画就已经有了想要购买的念头了。
但是翻开书页,便发现内页也别有洞天,雪白的纸张上有着隐隐的暗纹,每一页书都似乎凝着浅淡雅致的墨香。初稿被整理后再度印刷,字迹就简洁干净,非但没有破坏纸张的美丽,那如诗如水的秀逸字体更是让整本书透着股说不出来清雅高华。
“真漂亮,感觉第一版本的印刷就已经很完美了。”木舒将书籍塞进了出版的渠道里,默默地道,“希望不要扑得太惨。”
木舒的逻辑仍然是现代人的思维方式,看到手中的书籍只单纯觉得美丽,却并不知道这样的书在古代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反正木舒除了写文的时候会大脑运转飞快以外,在生活上很多事情基本上是不愿意动脑的。对她来说,别去思考那么多就不会烦恼那么多,人生在世,活得简单一些也并非坏事。但是系统也万万没想到,自家宿主居然真的写完书就抛之脑后万事不管了。
荀游乃是宋国准备科举的考生之一,他家境富裕,学识也好,是以对于这一次的科举也算是成竹在胸。在宋国,他的书画也算是小有名气,虽然名气比不上那位在大明皇朝颇具盛名的六如公子李寻欢,但是在文人圈子里他的名声比李寻欢更好。
毕竟,李寻欢虽然身负“父子三探花”的美名,但是他不仅是半个江湖人,风流不羁之名更是流传甚远。
且在那个侠以武犯禁的明国里,当官实在是太辛苦了,连皇宫都成了明国那群无礼的江湖人来去自如的地方呢。
这一日他闲来生趣,听说开封府有一座闻名遐迩的藏玉楼,非贤人雅士不得入内,里头的书画和藏书都是开封一绝,便起了兴头要去一观。反正距离科考还有些许时日,若是能在此之前结识几位才学之士,岂非快事一件?
他虽说不是狂妄自大,但是自幼在书香世家成长,居移气养移体,寻常字画已经难以入他之眼,走在这藏玉楼中,也难免有几分意兴阑珊。他手持书卷,目光轻飘飘地在书架上扫过,没有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孤本,却忽而被一抹艳丽的红色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幅……女子的,画像?
许是被这一抹艳色所吸引,他抬手从书架上取下这一本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劲装轻甲,挺拔如松的背影。
荀游的面上滑过一抹惊艳之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画作,时下的文人墨客总是讲究世间万物重于神而非形,这幅画作却反行其道,将每一个细节刻画得细致入微,这样过于繁琐的描绘本是会使画作带上匠气,但是不知道为何,这幅画却完美地展露出女子的风华绝代。
凌如苍雪,劲若青松,可谓是形神具备,父母赐予的皮囊,自身的铮铮傲骨,无处不美。
这是……哪一位厌恶尘嚣,才高八斗的隐士高人的画作吗?
荀游几乎是怀着激动而虔诚地心翻开那一本书的,在他的想象里,这或许就是一本才学之士毕生的杰作。
然而——他翻了翻,又翻了翻,最后不敢置信地从头细细看起。
最后他一脸懵逼如狗的放下了手中的书,不得不承认一个让他崩溃的事实。
享誉开封的藏玉楼里,这本疑似隐士高人著作的书籍——其实,就是一本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