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问,“你为什么不去帮帮他们?去教训教训家丁的主人,去让那轿夫的老板自己去抬轿,去让那乞丐进来吃上一顿饱饭,我看你并不是没有这个本事。”
李忘尘道,“我好像只说过自己看到了麻木,并没有说我具体看到了谁,你怎么知道是那家丁、那轿夫、那乞丐?”
那人却道,“我随便猜的,错了吗?”
李忘尘道,“你对了,但你并不是猜的。”
他转过头来,看着面前这个病殃殃的公子哥儿,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苏梦枕苏楼主,我知道你也和我有相同的感受,所以才看到了相同的东西。你问我为什么不帮帮他们,我想先问问你为什么不帮帮他们。”
没错,来到李忘尘身前的,正是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
在苏梦枕的背后,则站着那英俊明朗,额上一颗黑痣的杨无邪,杨无邪正小心翼翼地观察李忘尘的一举一动,双眼明灭闪烁,一看就是在不断地思考什么。
苏梦枕将一句话脱口而出,“我帮不了。”
然后他继续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的能力,照抚金风细雨楼,已显得勉强,更不用说这天下苍生、芸芸众人了。”
这时候,杨无邪却忽然开口,“但起码有数万人,因为公子而有了生计,这其中有工匠,有农人,有镖局,有当铺,有酒肆,有牧场……不一而足。”
他一开口说话,话语就好像是流水一样,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泄出,“除此之外,世人皆知道岳飞将军、丐帮乔峰誓死抵抗异族胡虏的事迹,但我们金风细雨楼也早就暗中支持前线,供出不少战士、队伍、军械、甲胄,也出力保家卫国、抵抗外族。”
最后,杨无邪看着李忘尘,一字一字道,“公子当然不必天天做这样的事情,因为他已经做的事情,就是任何人都无法指责的了——除非这个人完全不了解我们公子。”
苏梦枕叫了一声,“无邪!”
杨无邪似乎不知不觉间,有些越过了位置。
就在这时,楼下却传来了个掌声,一下一下十分清脆,伴随着掌声而来的是一个老迈但有力的声音,“佩服,佩服。”
另外一个清亮的声音冒了出来,“总堂主不知在佩服什么?”
那老迈的声音说,“我佩服两点,第一点是,苏楼主的总管和苏楼主配合无间,一红一白,演了一出好戏;第二点就是,苏楼主明面上正气凛然、堂堂皇皇,暗地里却是另一幅面容,隐藏之深,令人咋舌。”
清亮的声音道,“总堂主的意思是:苏梦枕这个人,沽名钓誉、假仁假义、城府极深、掩人耳目、作恶多端、血口喷人。”
老迈的声音哈哈大笑,“不敢,不敢,老夫什么都没有说过。”
伴随着一段话语,楼下走上来两个人,一个是身材魁梧而高大的老者,值得注意的是,老者那只又瘦又干枯的手上,只剩下了一根拇指、一根中指,而食指、无名指及尾指则被削去,在拇指上戴着一只碧绿的翡翠戒指。
而老者身边的那人,却垂着头,一袭长发,似乎是个柔弱而害羞的大姑娘,不敢抬头看人。
李忘尘笑道,“雷总堂主,狄大堂主,两位竟也来了?请坐,请坐。”
并且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对待雷损、狄飞惊,看上去好像比对待苏梦枕、杨无邪要热情一些。
到这时候,李忘尘才发现,孔雀楼的二楼,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清空了,不知道是雷损动用了人手,还是苏梦枕下达了命令。总之,这偌大的二楼之上,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
甚至,就连楼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一些。
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旷。
雷损找了个位置坐下,以很和善也很看好的态度对李忘尘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若非宋小兄弟,我们六分半堂又要给苏楼主扣上一件不白之冤了。”
狄飞惊也坐在他的身侧,并不忘对李忘尘歉然道,“请莫怪我失礼,我的胫骨不便,无法抬头,很对不起。”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有若无,时断时续,那是因为他脖颈被折断了,因此一口气吸不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