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童生依旧心疼那五十五亩地,犹在后悔不跌。
作甚自己不收好地契,就那样信任老二?哪怕只防着老二一半,将那二十五亩地契直接落在长孙名下,也不会“竹篮大手一场空”。
杜里正见梅童生半躺在炕头,眼见也不看人,端得是无礼,怒火又起,冷哼道:“亲家倒是好大的架子!”
梅童生被这一句从癔想中惊醒,转过头看,就看到杜里正紧绷绷的一张大胖脸。
“你还敢来!?”梅童生双眼喷火,身子利索的不似知天命的老人,从炕上直接翻身下地,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一把拉了杜里正的领口:“你到底存了什么心?看不上我们梅家,就领了你们家二姐回去,作甚这般祸害青柏?他有什么不是,你只管骂、只管打,作甚叫张福勾着他去赌?那是赌啊,岂是能沾的?我们老梅家刨了你们杜家祖坟了不成?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先是咆哮,高声喝问,到了最后却是老泪纵横。
这一番话,屋子里其他人都变了脸色,杜里正也不例外。
梅秀才是觉得难堪,原是恼老爹作甚在自家岳父与妻子面前念叨这个,半点不给自己留脸上,可听到最后察觉出不对来。
梅秀才素来有几分小聪明、小算计,不是个愚钝的,之前不过是日益沉迷赌博,加上自家晓得自家的分量,实没有什么可算计的,才没有疑到张福身上。如今听自家老头子这么一讲,想起五月时自己几次阴错阳差接触赌场、赌局之类,都是有张福在身旁。
梅秀才收起之前的难堪,望向杜里正的目光带了质疑。
杜氏站在杜里正身后,只觉得眼前发黑,扶着门框才没有跌倒。这叫怎么回事?什么叫指使张福勾着他去赌?
丈夫这几个月的异常,身为枕边人的杜氏哪里能丝毫察觉不到,不过每次都自欺欺人,想着多半是生了什么花花心思,不过有一双儿女,有娘家做靠山也不怕他闹腾,是万万没有想到赌上去。
杜里正拉下梅童生的手,也听明白过来前因后果,并不理会梅童生,直接问梅秀才道:“张福带你去赌的?什么时候开始的?拢共输进去多少钱?都管谁抬钱了?借了多少银子?”
要是张福在跟前,梅秀才能生吃了他。
事到如今,梅秀才哪里不明白,自己遭了算计。
他心中也憋着火,张福可是杜家的下人,自家这损失当算在杜家头上,所以梅秀才本打算多说几百,好将这损失在杜家身上找补回来。
几百两银子,对梅家来说是全部家底,可对于杜家来说实不算是什么。杜家可是有八百亩地,一年庄子收成就三、四百两;不对,是一千八百亩,那一年庄子收成就大几百两。
不过当对上杜里正阴冷眼神,梅秀才立时怂了,实话实说道:“是,五月底开始的,拢共输了八百多两,借了白老大一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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