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家哪里能这样子贪嘴?”贺大娘咬了一口瓜脯,只觉甜香满口,又有嚼劲,但心里却极是不舒服,咽下去了才想出一句话来找补。
苏阿妈一脸的惊异:“在我们漠北草原上,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拘着不让自家女人吃。有本事的男人都是打猎放牧多弄些好吃的来养着自家的女人……”她想了想,很是纳罕:“我瞧着东明对香儿就挺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她,回家都会顺道带回来……”
言下之意是贺大娘家难道跟她们家不一样,男人还管着女人的嘴不成?
——苏阿妈纯粹是好奇来着,全无恶意。
北漠人天性好客热情,是个豪放的不太注重**的民族,成亲的妇人们分享一下家里男人带回来的吃食是最基本日常的活动,苏阿妈孤独了几十年,遇到贺大娘,不过是民族习惯被点燃了而已。
可惜贺大娘却习惯了家丑不可外扬,一辈子藏着掖着,对外一律宣称贺老爹是最好的男人……说得久了,连自己也相信了。今日被苏阿妈习惯性的分享之语撩拨的一张脸顿时僵住了,面上皱纹丛生,比她的心思更要多几分褶皱。
苏阿妈这番话让她坐在这里对自己的一生做个简短的回望,满腹辛酸就算是拿儿子是个当官的,比裴东明这商户白丁地位要高出许多这一条值得她足以自傲的事情来抵挡,都抵挡不了。
儿子再意气风发,她这一生夫妻不睦,从不曾顺心顺意的过一天被夫婿疼爱的日子,这倒是真的。
她愈想心中愈是不舒服,只觉苏阿妈的笑容特别碍眼,总要想个法子将她这笑容撕下来,终于憋出一句:“老姐姐,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虽夫妻和睦了一辈子,但连个孩子也没有,你家夫君他就不曾埋怨过你?”
苏阿妈年轻时候也是草原上一枝花,马上英姿飒爽,近些年年纪渐老,身子不好,这才服了老,说话行事越来越柔缓,连笑声也轻了许多,此刻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有什么好埋怨的?我们北漠人在草原花会上定情,男女成婚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就是神赐,没有也是命中注定。当年他在花会上看中了我,也不是为着生孩子,而是觉得跟我欢欢喜喜过一辈子,已经是老天赐福了!”
大约有几十年不曾提过这些旧事了,苏阿妈一脸的缅怀之意,神色之间泛起了几分少女的羞涩,“本来我阿爸阿妈是不同意我们的亲事的,连几位阿哥也一意阻挠,但我们夤夜离开了北漠王庭,这才能在一起过日子……”
贺大娘惊的差点将口里的瓜脯整块吞下去,张口结舌,“你……你们私奔……”
“我们北漠人只要男女相悦,天地为穹庐,神命为媒,就可成亲。”
北漠词典里,压根就没有私奔这个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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