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事的人无不惋叹,邱家,自此恐怕就要家破人亡了。
方若瑶此时伫立于连廊之内,周围还有贾思聪、董威等为她送行之人,便是匡诚,也被家中长辈催促前来。
此时的众人全都挤在此处,看着厅内仙人论道,即使相隔甚远,仍能感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威压。
“方小姐,仙人们在说什么?”
“他们……他们在说邱家之事,那奉仙山庄的仙人不是很和善。”
方若瑶边看边说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疑惑。
当时七大仙宗曾有约定,互不干涉他方教务。
她不明白,教习自来到玉阳后从未过问过邱家女童之事,为何今日忽然一改常态……
许久之后,清晨到晌午的时光便匆匆流逝,到了午时三刻,县衙派出去的粮车已将大夏税奉拉回,正在门前登记入仓,而厅内的氛围却变得更加凝重。
这原本该是他们启程前往盛京的时间,方若瑶有些焦急,不知今日还能否动身。
而与她不同的是,其他人倒更关注天书院能否保住邱家女童,毕竟赴京只是她方小姐一人之事,而邱家女童能否被保住才更令人好奇。
只是看着厅内的架势,奉仙山庄似乎并不买帐,气氛开始变得越发紧张了起来。
看来哪怕贵为天下第一宗的天书院,也并非真的可以号令群仙,这邱家女童最后怕是仍旧难逃一死。
而就在此时,守在县衙的一个差役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一阵,慌不择路地差点撞在廊柱之上。
“禀报小姐,那……那季家少爷来了。”
“?”
方若瑶与送行的众人不禁回神,对视一眼后便觉奇怪:“他来此作甚?”
差役摇头:“小的不知。”
“难道是为了给那邱家女童求情?”
旁边的贾思聪听完便笑:“不会不会,若真想求情,前日为何不来,昨日又为何不来,而非选今日?我看……他是来送方小姐赴京的吧,此人深怕受邱家牵连,已在家中躲了两日,却特地来为方小姐壮起了胆,可谓用情至深啊。”
听闻此言,连廊中的众人一阵忍俊不禁。
前些日子,方若瑶宴请宾朋都未曾请他,没想到他竟如三花脸的小丑一般,竟上赶着拿着热脸来贴人家冷屁股。
方若瑶听后也不禁皱眉,看向差役:“钟哥,麻烦您帮我拦下他,就说心意我领了,叫他回去吧。”
“拦……拦了,但是拦不下。”
“为何拦不下?”
姓钟的差役咽了下口水,颤巍巍开口道:“回小姐,那季家少爷不知何故,浑身发光……”
“???”
听完差役的禀报,众人不禁愣住,心说浑身发光是为何意?但没等有人开口询问,门前就忽然掀起一阵狂烈的气浪。
从门口到前厅之间是连廊围成的庭院,中间栽种了不少方县令喜爱的秋菊。
就是这一道狂浪穿门而过后,所有秋菊在此刻都花叶尽落,随后便有一道身影步履如风,一步十丈而来,周身灵光迸溅,晃得让人难以睁眼。
随后,季忧凭空而现于庭院之中,身姿挺立,眉眼如刀,同时周身气浪翻涌,声势如同擂鼓。
若说寻常时候的季少爷,在众人眼里便是没个正形的猴儿,胆小怯懦的鼠辈。
但此刻的他却如那吊睛的白额虎,气势汹涌,且是下山之姿,只是一个乜斜的眼神便让人觉得锋锐无比。
而除了灵光与气势之外,眼前的季少爷似乎也换了另一套衣衫。
他往常惯穿的是一件靛蓝的旧衫,如今则换成了一件勾了金线的云纹锦衣,彷如那横行街里的玩胯子弟又重活了回来,却又比当初多了份超然的仙意。
在玉阳县年轻一辈当中,匡诚是公认长得最为周正儒雅的。可季家的衰败似乎让许多人都忘记了,其实当初的季忧也不遑多让。
便是在这刹那之间,整个连廊之内雅雀无声,唯有无数目光不断汇聚在那灵光中的身影上。
贾思聪、董威、方若瑶……众人满眼惊骇,就连匡诚这种不苟言笑之人,此时也睁大了眼睛。
自季家遭难后,县中无人能瞧得起过那位季少。
尤其是这次,他在家中连躲了两日,连大门都未出一步,更令众人不知嗤笑了多久。
在他们看来,这季少爷总不会躲一生一世,而当那女童被送到山上之后,即便再怕,差不多也该出门了。
到了那时,再见这位季少,大家口中便又会多几分嘲讽。
就如季家遭难、方府退婚时一样,笑他唯唯诺诺,笑他胆小如鼠,笑他做人做到这种地步,不如去死一死。
或者,再拿方小姐已至盛京入道来刺激他,戏谑地说上几句季公子是否打算夫凭妻贵的调笑之言。
但他们从未预料过的是,季忧会在今日,以步如履风、一步十丈的姿态,呼啸而至……
仙人……
气势滔天,如猛虎下山。
那躲在家中两日未出的季忧,是个仙人……
而此间最无法回神的,还要属那位曾与他有过一纸婚约的方小姐。
早在五日前,她便收到了入选天书院的消息,此后便一直以修仙者自居,平日说话也是我天书院如何如何,我等修仙者如何如何。
但直至今日,当她看到季忧周身仙光翻涌、气浪如海时才知道。
原来在那个被她强硬退婚的未婚夫面前,一直以修仙者自居的自己才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怎么可能……”
“他明明,一直躲在家里的……”
方若瑶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