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跟你争了,我再也不跟你抢了”,闻忻繁哭得悲恸,“我老老实实待在闻家还不行么。”
林资无动于衷。
闻忻奕替林资挡住闻忻繁,劝告道:“忻繁进去吧,道个歉就没事了。”
闻忻繁不敢置信地看着为虎作伥的闻忻奕,怎么可能没事。
林资看不顺眼他。
他就被送去寄宿学校,里面早上六点就起床晚上十一点才睡觉,课程紧张到他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除此之外,学校条件非常差,宿舍的床板又硬又硌,宿管每天晚上都拿着手电筒在隔着玻璃扫视,他根本睡不着。
食堂里的饭菜也难以下咽,大油大盐吃一口他就想吐,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现如今林资又让他给楚宥道歉,还是以霸凌者的名义。
什么霸凌,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楚宥,他一直都在帮他啊。
林资只不过寻个由头整治自己,要是他今天真的道歉,他一定会被彻底撵出闻家的,他的名声也会烂掉。
闻忻繁转头,病床上的楚宥半靠着枕头,颧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额头被缠了好几圈纱布,胳膊被夹板固定吊着。
闻忻繁瞳孔慢慢缩紧,环视着病房里的其他人,终于定在楚怀朔身上。
“是你打的,是不是?”闻忻繁双目赤红地冲上去,死死揪住楚怀朔的衣服,泣不成声道:“你打的,你去道歉啊!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楚怀朔,你说话啊”,闻忻繁情绪崩溃拉扯着楚怀朔,“你不是恨他抢走你父亲的爱吗?所以你才打了他,你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不承认!”
闻忻繁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楚怀朔没有推开他。
他确实恨楚宥。
他是父母联姻缔结的产物,楚宥确是他父亲最爱的女人生的。
楚宥名义上是他的弟弟,实际上比他还大几个月。
他的母亲不爱他,他的父亲更是连家都不回,只守着外面那个家过日子。
父母双全的他连个孤儿都不如。
他的父亲跟外面那个女人带着楚宥一起踏青的时候,意外死在车祸里,独独留下楚宥。
楚宥尽管被爷爷接回,却成了楚家最不受待见的存在。
楚怀朔那时是痛快的,他的母亲还活着,虽然不爱他,但他母亲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楚家继承人。
而楚宥之前拥有再多又怎么样,现在不也是比不过自己。
可他真的有那么恨楚宥,恨到折磨了他四年都没解气?
“闻忻繁”,楚怀朔垂眼看着狼狈的闻忻繁,“你以前跟我说,闻若臻为闻忻奕忽视你,是不是真的?”
闻忻繁陡然僵住,哑声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楚怀朔轻轻地推开闻忻繁,闻忻繁再也没有支撑,重重摔倒在地。
“因为我以为我们是同类啊”,以为他们都是被父亲偏爱私生子受到伤害的可怜虫。
楚怀朔抬头看向不远处跟林资紧挨着的闻忻奕,“他说闻若臻对你很好,即便他的母亲因为你的母亲生产大出血而死,闻若臻对你还是很好,甚至无视他的存在。”
闻忻奕水波不惊,似乎习以为常似的开口,“我怎么不知道?”
楚怀朔极轻地笑出声,“他还说他希望能拉进和你的关系,所以他努力地讨好你。”
“他还希望能够缓和我跟楚宥的关系,努力撮合我跟楚宥”,楚怀朔叹气,“我嫉妒啊,楚宥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等他父母都死了,我跟他都没有了。”
“跟我境遇相同的小可怜,却热情善良地讨好造成我今天这副模样的始作俑者,我还不能阻止他,仿佛会弄破他纯白无暇。”
“我把闻忻繁当成自己,我怪不了他”,楚怀朔恶意勾唇,“所以我只能针对楚宥。”
“他凭什么在闻忻繁讨好他后还冷脸相对,他有什么资格。爱他的人不在了,他只配过比我还不如的生活。”
“我每次见到闻忻繁讨好楚宥,就像看见我自己在讨好楚宥,恶心得我想要吐,所以我把这些全都重新加倍发泄到楚宥身上,把我的恶心感散发出来。”
楚怀朔眉眼散发着森森的戾气,“我当初以为我在为不知事的同类报仇,他那么善良,愿意原谅给他带去苦难的私生子哥哥,还努力融入讨好。”
“我想告诉他,身体力行地告诉他暴力才能抚平过去的伤痛。可我又想保护这唯一的纯粹,只好暗地里下手。”
他考虑了那么多,那么周全。
他想保护的白没留下,因为那点白也根本不用自己保护。
“原来我是被骗了,根本没有什么同类。”
被父亲抛弃的儿子只有他。
闻忻繁把自己当成小丑耍弄。
楚怀朔弯腰拍拍闻忻繁的脸,语气温柔,“忻繁,去给楚宥道个歉吧,就当是你‘保护’他这么年的回报。”
闻忻繁被楚怀朔阴翳的表情吓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
闻忻繁连滚带爬想要跑出病房,却被门口的人紧紧拦住。
“忻繁,去跟楚宥道个歉吧”,闻忻奕神情温和,闻忻繁却只觉得毒蛇吐信,遍体生寒,“就当是替我道的,没有他,今天遭遇这些的恐怕是我了吧。”
闻忻奕用力将闻忻繁甩在楚宥的病床前。
肘关节狠狠锉在瓷砖上,发出骨裂的脆响,闻忻繁冷汗直冒,眼前发晕。
“不是的,我没有骗人!”
闻忻繁涕泪横流,他往楚怀朔那里爬了几下,癫狂地看向他,“我当时只是在安慰你,是你自己误会了,为什么要怪我。”